大野眼睛一亮：“芥川君有何高见？”
“中国人有句谚语：擒贼先擒王！别看段旅目前情绪高涨，但是越是这种时候，内部防务越是有空子和漏洞，我们要乘其不备深入其中，来个…..”芥川伸手做一个抹脖子动作，杀气腾腾：“斩首行动！”
大野惊讶：“芥川君的想法很大胆啊，我内部奸细还未查明，这个时候出兵很危险，芥川君万不可轻举妄动……”
芥川冷静道：“敌之急所，我之急所，越是这个时候，越有奇兵制胜的功效。大野君，我建议我们再详细研究一下。”
新八旅旅部，段旅长将奖章和上尉军衔递给龙少：“祝贺你。”
龙少机械接过奖章，看着段旅长：“旅长，这么说我们协议生效了？”
“什么协议？”
“战前我们说好的，如果我完成任务，您批准我退役，这是我的退役申请！”
龙少将手上的信纸放到段旅长桌上。段旅长看也不看，抓起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里。龙少怒：“旅长，你这样……不要出尔反尔！”
段旅长笑着坐下来：“你刚立了大功，我怎么会放你走？”
龙少将奖章和军衔摔到桌上：“我不要这些！我要离开！”
“这由不得你！你现在是英雄，就算我肯放你走，战区长官也不会同意啊。”
龙少有点失控，逼到旅长脸前大吼：“你知道吧，那个那个躺在医护所里的伤兵，新兵，差点伤了心脏的，是我打的，我亲手杀的他！我手上沾着士兵的鲜血、、、我告诉你，我不能再打下去、、我现在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再这样下去，我、、我会杀死所有的人，杀死我自已！！！”
段旅长作为老军人对这种场面司空惯见，压根没当回事儿，他站起身抱着龙少肩膀笑道：“小老弟，你是神经太紧张了，那些传言你不要理会，文轩说的你也别在意……”
龙少反手抓住段旅长手，瞪眼道：“旅长，我说的你听懂没有！士兵们骂我刽子手，刽子手！”
“别跟那般蠢蛋一般见识！杜占明的事我了解过，你做得对！任何一个负责任的军官，都会那么做。我打这么多年仗，火线当场处决逃兵不只一个两个，包括连长营长在内！打仗嘛！你不狠，你就得玩完！”
龙少气得发呆，盯着段旅长：“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我走？难道要我自残？自杀？”
段旅长一脸平静：你不会。
“你怎知道我不会？逼急了我什么也干得出来！”
段旅长脸色渐严肃：“你不会，因为你像我……你是个真正的军人，你这条命，除非死在敌人手里，你不会自我毁灭……”
龙少怔怔地看着段旅长，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沉，一字一句撞在他的心窝上：“你天生就是军人，就是英雄，这是你的命，也是你的责任，你的光荣，你痛苦也罢不甘心也罢，你只能坚持下去！况且……”段旅长停顿了一下：“你也知道，日军出现一名极端危险的狙击手，很可能冲你来的！除了你，谁是他对手？”
龙少既气愤又感觉到一种悲怆的宿命感，一时怅怅地说不出话来……
段旅长轻轻道：“干掉他！我放你走！”
文轩从办公室里看着远处，龙少那孤独的掮枪身影引起他注意；他正要挪开视线，却见妻子从另个方向走近龙少，几乎和他并肩而行，从远处看去，两人似乎显得如此默契。
文轩的目光没有移开，脸色却变得苍白。张桅走进办公室，随着文轩目光看到远处龙少和苏云晓，轻声谄媚：“参谋长，我去盯着？”
文轩缓慢摇头：“不。”既而把脸转向张桅，声音提高：“给我听清了，不许监视我太太私人行踪！”
龙少从旅长那里出来，痛苦并没有减少丝毫，他掮枪孤独地走着，无所适从。他觉得文轩怀疑他也是有道理的，也许是因为他，日军才会派那样一个高手……他又觉得旅长说得也对，自己不会自杀，一定会找到那个日军狙击手，杀掉他……可是，还要死多少弟兄才能结束这恶梦？？
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直到身边飘来熟悉的气息，他知道那是谁，只是把脚步放缓，并不回头。苏云晓低着头，也不看龙少，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一直走到了练枪的河边，龙少和苏云晓站住，仍不看对方，就那样站着。
最后还是苏云晓先说话：“我有一件事想弄清楚，这件事很重要，我说了你不要有什么想法……”
龙少转头盯住苏云晓。
“你父亲……”龙少沉默着，苏云晓继续说：“你父亲生前是不是跟日本人做过生意？”
“你丈夫告诉你的？”
“看来是真的？”
“是真的。我父亲确实从日本人手里买了大量军火，但是……”龙少忽然住嘴，唇边浮起冷笑：“你丈夫怀疑什么？”
苏云晓没有说话。龙少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咬牙盯着苏云晓说：“他怀疑我父亲？？”
苏云晓还是不说话。龙少眼中忽现杀气：“妈的辱我不够，还要辱我家人？！你告诉姓文的，他再敢提我父亲，小心我手里家伙！”
龙少手中的枪攥得紧紧的。
“他的职务就是干这个的，他是对事不对人，不存在什么辱不辱，你怎么就不能配合调查，为什么老是跟他对着干？”
“怎么配合？！姓文的说我全家汉奸，我承认？算是配合？”杀气腾腾的龙少逼近苏云晓。看到苏云晓紧张后退，龙少瞬间又恢复冷漠：“你说得对，你丈夫是特务，职业就是怀疑人，那么你呢？”
“我不希望在新八旅看到你。”
“我也不想，可惜你苏云晓不是旅长。”
“我到战区找人帮你离开这里，你走！”
龙少停顿，回头盯住苏云晓：“这么迫不及待？”
“是你一直在要求离开！”
龙少半摊开手，脸朝着苏云晓往后倒着走，一脸洒脱：“我现在想通了，段旅长说得对，我天生就是军人，就是战争动物，这是我的命，我躲不掉的，我认命了，我不走了，我要呆在这里，完成我的使命……”
苏云晓打断他：“耍什么大少爷脾气！段旅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你死！”
“特别是你丈夫……”
苏云晓再次打断：“文轩倒是出于公心，没有任何个人恩怨，你这么刻薄不觉得无耻吗？”
“对不起，伤到你心上人了？需要我道歉吗？没问题，什么方式？当面也行……”
苏云晓本能抬手要打，龙少轻易架住苏云晓的手，轻声而冷静：“文太太，请注意风度……”
两人近在咫尺，互相对视，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敌视。苏云晓忽然冷笑：“你其实很享受这些，是吧？”龙少脸稍变，松开了手。
“你每次战役后都哭着喊着要退役，你真想走谁能拦得住你？但你始终没走，其实你根本不想走！你说你双手沾满士兵鲜血，你痛苦，你自责，其实你…….你兴奋！你享受！士兵们说得没错，你是个刽子手，你天生就嗜血！”
这回轮到龙少绷不住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碰触的伤疤，他猛地抡起巴掌，要煽过去……
苏云晓一点也不躲避，反而迎了上去，边冷笑道：“我说中了！？”
龙少生生收住手，歇斯底里大叫：“你给我滚，我它妈不打女人！”
苏云晓动也不动，冷冷地盯着龙少：“你还是赶紧离开，你天性脆弱易受环境感染，你很容易变成你最害怕成为的那种人……”
“滚，滚滚！！”
苏云晓瞪了龙少片刻，咬住嘴唇转身离去。龙少一拳击在身旁树上，满腔怒火不知何处发泄。正在这时，不远处草丛中有动静，龙少枪立刻顺过去，怒吼：“谁！？”
弹卡拉一声瞬间上膛，手紧扣扳机上。
“是我，别，别别开枪……”张桅从灌木丛后面站了起来，颤抖着高举双手：“千万别，别开枪……”
龙少平端着枪，眼睛盯住张桅，手紧按在扳机上，怒火中烧下似乎要扣动扳机，张桅见状，吓得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站在那里浑身哆嗦。龙少总算压下了怒火，把举着的枪放下，满脸铁青，一言不发。张桅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