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转身瞬间，正撞着苏云晓目光。这是一个真心关切还带着复杂情绪的送别的目光，龙少一时怔住，两人目光相撞停留片刻，龙少立刻转身，想说什么终究没说，他大步赶向自己队伍，感觉着身后沉甸目光。他觉得那目光太沉重，觉得她这样的关心，是没这个必要的。
苏云晓看着龙少远去，没有表情。
拐角处转过张桅，目光阴沉，盯着龙少远去的身影，立刻回头向文轩汇报。
文轩沉思，然后对张桅布置任务：“段旅长与林团交往甚密，还带龙绍钦去过林团，这次所谓执行任务，排斥我们的人，我看八成与林团有关，上峰一再要我们严防八路军渗透，况且，龙绍钦这个人通敌嫌疑还没有查清，我很担心会出什么事儿，你给我盯严点儿。”
张桅点头：“是！”
龙少率部下与八路军分队大春部下汇合，大春与龙少握手。
大春眼里的龙少，一身职业军官贵族范儿，一身美式军官服，风纪扣系得很紧，裤缝笔直，领带和白衬衣显然是刚洗过的，甚至皮鞋显然是新擦过的，蒙着一层薄灰。
龙少与大春握手：“谢谢，我们再次合作，希望互相配合完成任务。”
大春打官腔：“龙参谋这话就见外了，共同抗日是我党我军一贯原则。”
大刀嘀咕着：“瞧那军官跟小公鸡一样耀武扬威的，没点人性，老子要是那些国民党兵才不给他卖命。”
二勇：“你说那些兵能服他吗？”
大春听到了，回头嗔道：“别胡说八道啊，破坏抗日。”
龙少到没有注意，和大春打完招呼，一转身竟看见九儿一身男装冲他坏笑，龙少愣住，一句话刚要脱口：“你。”
九儿立刻收起笑容，严肃的点点头，眼神压得龙少一句话也说不出。
龙少心里这个别扭，不光带上了新兵，还要带上女兵，他也不再说话，转身匆匆前行。
双方并排走着。
钱国良和大刀二勇算老相识了，彼此打起招呼。
大刀：“唉，老兄，咋又跟这刽子手执行任务呢？”
钱国良虽然不喜欢龙少，但外人数落自己长官还是有点不舒服，懒懒道：“咱当兵的又不能挑选长官。”
大刀看出钱国良的怠慢，撇下嘴，不说话了。
龙少独自走着，像没听见身后一切，但他感觉到身后有目光注视，有大春，还有九儿。
九儿看着龙少孤独背影，表情就有点忧伤。
石头走到并肩位置，九儿问他：“你们长官平时也老这么一个人吗？”
石头：“谁说的，有我呢。”
九儿看石头，一笑：“你也算人？”
石头：“你不比我大吧，咋敢说这话？”
两个孩子说话声音不高，但透着欢快，与战争气氛如此不协调。
大春本来皱眉头，但看九儿高兴的样子，摇摇头，忍了。
龙少走得远了点，走到路旁，让手下经过，看见九儿与石头交谈甚欢，比比划划的，完全忘记身处何等环境。龙少瞬间温暖的眼神，九儿忽地抬头，龙少躲避不及，两人目光撞上，九儿单纯一笑，回过头继续和石头交谈。龙少回过身，表情在这时刻是安宁的。他能听到九儿和石头的对话。
“哎，你当兵多长时间了？”
“三个，快四个月了，我已经算老兵了。你呢？”
“四个月算老兵？我告诉你我当八路都四年了！”
“啊？哦，老兵长官。”石头反应还算快。
九儿被逗笑：“什么长官！”
石头接着自豪：“跟你说我兵龄虽短，可训练考核门门优秀。”
“是吗？那我可要考考你啦。”
九儿说着，突然将枪顺过来抵住石头胸口，石头吓一跳，周边人也吓一跳。
九儿收回枪就乐：“吓傻了吧？这种情况怎么处理，你告诉我？”
石头摸着头：“开枪呗。”
九儿：“敌人这么近，拿枪抵着你，你朝哪儿开枪啊？
龙少和大春都在一旁听着，但都不往这边看。
石头摸着脑袋，看龙少，龙少不看他，看大春，大春别过头，看钱国良，钱国良瞪他，石头立刻道：“朝胸部开枪呗，胸部离得近，面积又大啊！
九儿得意笑：“错！和敌人面对面，你朝他胸部开枪，他会本能朝你胸部打，这样两败俱伤.”
九儿说着枪忽地指向石头肚子，石头赶紧往后躲。
九儿得意道：“要朝肚子开枪！
九儿说着，枪抵向石头肚子，石头赶紧弯下腰去。
九儿乐：“你朝他肚子打，他就会这样。”
石头身子往后仰，做痛苦状，九儿乐得不行：“唉唉唉，就这样，太对了！”
石头抬头，看着九儿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信非信，赶紧跑到龙少身旁：“长官，九儿说得对吗？”
一旁钱国良淡然：“嗨，像你这种新兵蛋子，真到那个时候，哪还有功夫想到胸啊肚子啊，能开枪击中小鬼子别伤了自己人，就不错了！
龙少点头，石头恍然一下，回身看九儿，瞪眼。
龙少补充一句：“道理上，她是对的。”
九儿听龙少这么一说，倒不乐了。也不再和石头说话，匆匆赶路。
龙少也不看她问：“我说不带女人打仗，可是由不得我，对吧？”
九儿笑：“是啊，打仗就不管男的女的啦，能有人上阵就是好事。”
龙少心理上还是很不适应女人上战场，可是不知道如何说明白自己的心理：“可是……”
九儿扫一眼龙少：“大战在即，当长官的可不能婆婆妈妈，犹犹豫豫啊！”
龙少无可奈何：“也许你是对的，洪连长……”
他感觉到大春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自己和九儿，九儿到了大春一眼，答非所问：“嗨，一打起仗来，大春还是很勇敢的。”
龙少一脸淡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龙少忽然感觉周围环境有些不安，他停下脚步，拿出望远镜朝四面张望，发现队伍后面有人影晃动。
龙少心里想，看来是有人跟踪？队伍继续朝前走去，龙少则埋伏在路边观察，不多一会儿，见一个人影钻出来，匆匆朝后方跑去，一身国军服装。
龙少追上部队，大春也用望远镜看到了，对龙少冷笑：“好象是那个小特务啊。”
龙少无言。他本来对八路军并无恶感，但是大春土气加痞气，让他觉得他们和军人相差很远。但是龙少觉得自己和这些土包子感觉不舒服，好像低人一头，他后来慢慢感觉，是张桅这样的人，让自己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