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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问道

他轻轻一笑,似乎是笑了,雪白的胡须在风中轻轻飘动,几乎让空气也轻逸了几分。他向前走出两步,略略弯下腰,竟是极自然却出人意料的从原先无数玻璃碎片散落的地方拾起两抹海蓝――

我的心，一惊!

我一直戒备着他,一直把眼光定在他的身上,却早已忘了自己发出的将伏魔镜打碎的那根发钗――水依的发钗!

他手中捏的两抹海蓝,不正是那根发钗!

只是,它与伏魔镜的强力一击,伏魔镜碎,发钗则断裂了!

这是我远远没有料到的。即便伏魔镜再怎么厉害,又怎能与水神女的发钗相提并论三千年的时光,水依究竟发生了什么海蓝岛的结界会被海蓝花的光芒刺破,如今,这支蓝钗也断于伏魔镜的相抗之中!我不禁为水依现在的处境担心。

只是眼前,最重要的是拿回水依留在我身上的最后一样东西。我看着老和尚手中断开的蓝钗,毅然开口:“这根蓝钗,是我的!”

老和尚又是轻轻一笑,似乎意料到我会说这样的话。他又上前了两步,竟是毫无异议的将断钗递向我!

“施主可是蓝茵蓝姑娘”

我狠狠一惊!

三千年前,我独居于海蓝宫中,唯独知道蓝海宫内还住着一个我的便只有水依和竺刖了。水依希望给我一个平静安祥的生活,她没有朋友,我的事她几乎不会跟任何人说,至于竺刖,他虽一直有意将我带出蓝海宫,却断然不会在外界提出关于我的事,以免让我身涉险境,而我唯一一次踏出蓝海宫也只有三千年的那一战了……

现世,我醒来还不过半月,他一介凡人,何以得知我的名

见我脸上震惊不可思议的表情,老和尚却是轻轻一笑,似乎早将我的震惊意料于心中,脸上也是一片超然的自在与平淡。

“阿弥托佛,贫僧法号普陀,蓝施主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到寒寺一聚,贫僧自当为施主解疑。”

空禅寺外翠竹林。

我果然还是随普陀的身后进入了空禅寺,进了空禅寺后这一片一望无垠的竹海。四周被竹海包围着,我略略的闭上眼睛,周身都是竹最清新的幽香,狠狠的吸一口气,便如一道甘泉从鼻口间渗入,瞬间向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扩散去,仿如吸入了噬魂香,化骨散,整个身体都似在无形中膨胀了,淡化了,也与这空气混为一体,人也变得虚无起来。心,轻轻的飘扬,脑海中便是一片空顿的轻灵,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我的耳边、脑海、心中、乃至灵魂都是平静的,平静的忘了前世今生。

“好美的一个所在!”

我的心,由衷感叹,话语就不自觉的溢出了口。再看普陀,却见他似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介意,仍旧跟在他的身后,向竹林更深处走去。

他以为海儿疗伤为由将闹市上被他称为汐净的小和尚和海儿一起支走。海儿虽然不依,可我料到普陀必有什么不便让外人知道的话要向我说,再则,我也着实担心她的伤势,便也赞同让汐净将她带走。海儿无法在我承诺走的时候必带上她一起她才不情不愿的让汐净抱走了。

我看着这四周青翠的修竹,整颗心也似乎化作了竹间的一缕幽香,盈满在这一片天地间,随风轻舞,自在惬意。一片青翠的落叶,不期然从竹的上空飘落,我伸出手,它仿佛知道我的意思似的,果然在空中打了个旋就乖乖的落入我无纹的掌心,飘出一缕竹香。我不禁看着这竹叶笑开――

普陀回头看我,似乎暗暗叹了口气。风,将他雪白的胡须飘起,卷起几番风尘。

“施主眼观世界,总是太容易被身边的东西吸引。需知,这个世界有得必有失。施主还是不要太在意的好。”

我轻轻一笑,竹叶,从我的掌心飞开,如翠绿色的蝴蝶向远处飘飞去。“人在世俗中,何怕惹风尘再说,”我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这个世界上,何为得,又何为失呢”

普陀也笑了,似乎是被我的话问住了,不再说我只径直向那一片竹林走去。

我这才发现,在那一片绿意葱葱的竹林之中竟安有一方乳白色的石台,专贡别人饮茶下棋之用。因为那石台上正放着一壶对盏,一个木质的棋盘和两钵棋子。

在这样的环境下把盏对局,似乎也难怪普陀能得今日这样的成就,只怕是神仙也眼红这样的一个所在吧!

我心里这样想着,转眼已是来到了石台边,普陀示意我在他的对面坐下,自己则将倒置的杯盏放正,从茶壶中倒出一汪青泉来!原来这壶中竟是已备好茶的!

青泉一出,茶香满意,与这竹香混在一起更是清新,我的脑海内一片溶解的空灵。我端起茶,细啜了一口,茶特有的微苦味道在我的口中散漫开,却有一缕清香,从我的口中滑入,清香便仿佛注入到我的身体里,呼吸间都是茶香。

细品之,口中竟浮生出几许甘甜。

“好茶!”

普陀轻轻一笑,捋了捋雪白的胡须,也细品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开口,竟是为我之前的问题解答。

“舍得为失,舍得为得,有得必有失,有失方有得,是为舍得。”

我摇了摇头,自认不懂他的话,也不赞同他的话。佛学所言总是将这个世界的一切解释得太为高深。我自问我是红尘俗泥,对他的话自是不懂。

“如果不在意世间的事有怎么知道什么是你想要的,什么是你不想要的,又怎样衡量得失呢”

“得失在于人心,是用心去衡量而不是事物。”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得却如有所失,失却若有所得。如果一颗心太过在意外在的话,往往则会混淆了得失,一生悔叹!”

我一惊,他的话听来如一道惊雷敲在心上,我似乎抓住了什么、醒悟了什么,却似乎又是失去了什么，将一切混淆得更为模糊了。

我不去理这脑海里混淆的究竟是什么,只随着心问了一直以来最想问他的一句话。

“你是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他细啜了一口茶,似乎并不急于回答我的话,眼神远远的看向竹林深处,又似乎透过了竹林看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和我无法预见未来,眼神也洒上一层出于尘世之外的迷蒙。

我不知道他的眼睛究竟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或是预见了什么,只是过了很久我才听到他的回答。

“一切有可能都是一场宿命!”

“此事还要追溯到三千多年前,我的第一任师祖临逝之前曾有幸见过水神女一面,你的事也是水神女说的,她说三千年后你必会重生,所有云龙寺弟子便都要如尊重她一般尊重你!代代相承!到我,已是第十五代了!”

原来如此!原来这一切竟是水依替我安排好的!

水依啊水依!

我的心中几度风云!却也在感动中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