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冰雪消融,大地呈现出勃勃生机。
先是渠柳青了,然后又黄了,接下来便绿满原野
拖拉机犁地的轰鸣声,开始日夜响彻。
东方红1号履带式拖拉机犁地,28、55既犁地也送肥。
在萧诗剑眼里,另外两台轮式拖拉机一样,却一个叫28,一个叫55,不知道为什么。
比萧诗剑大一岁的结拜二哥白桦树,有幸成了拖拉机驾驶员。
送肥的路上相遇,萧诗剑问他。他不无得意地告诉萧诗剑:“28、55,说的是马力。明白吗?”
萧诗剑明白了。可28加55,83匹马力的拖拉机的运输量,还达不到需求。
农场便祭起人民战争的法宝,男女老少齐上阵,用手推车向地里送肥。
全场所有人全部出动,萧诗剑也不例外。
一般情况下,都是男女搭配,两人一辆手推车,男的拉,女的推。
萧诗剑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跟胥福套到一辆战车上,胥福拉,他推。
从肥料堆到地里,来回至少得有二点五公里路。一天跑四趟。
头两趟,萧诗剑还挺新鲜,回来时空车他推,跑的还挺快,遇上白桦树还聊了几句天儿,弄明白了28和55是怎么回事。
吃过中午饭拉第三趟时,萧诗剑不行了。他毕竟还是少年,加上前一段时间出砖,全靠一股劲撑着,体力严重透支。这会显现出来,踉跄推着车,道都走不稳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里,萧诗剑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胥福把车倒掉,满头大汗呼呼喘气。把车放下,坐车把上用力吐口气,掀起衣襟将脸上汗一擦,又擦擦脖子,摸出一根烟来点着,深深地吸一大口,一支烟就吸掉大半,又吸一大口一小口,一支烟便吸光了。然后抬起黝黑的面孔,看萧诗剑。
萧诗剑知道,这是要走了,急忙踉跄着过去接车。
胥福站起来抬起车把,却不放手,生硬地说:“上车。”
萧诗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看着胥福。
胥福不耐烦了,黑起脸来瞪眼珠子喝道:“你球个驴儿子,叫你上车,没听见还是没听清?上车!快了,赶天黑前还能拉两趟。”
萧诗剑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不敢上车,也不想上车。
胥福也不肯再多说话,上前一步,两手一掐萧诗剑的腰,便把他放进车箱里。
车箱用草苫围成个橄榄型的圆圈,萧诗剑就被放在里面。胥福拉起车就走。
一路上,许多人开起玩笑来:“行啊,萧诗剑,坐上场长开的专车”
坐在车上,萧诗剑才体会到,这条路是多么坎坷难行。
那真得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串汗珠子。
此后的几天里,每天下午,萧诗剑都要坐两趟胥场长的专车。
坐在车上,望着胥福那虎虎生风的背影,萧诗剑仿佛看到一片黑云,化做一块美丽的飞毯,载着他飞
看着黑云落下黑雨,萧诗剑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更不知胥福在想什么。
在男知青眼里,胥福是个不会笑的人,几乎没有几个男青年见他笑过。他说话简短生硬,仿佛是在下命令。其实,他很会说话,开会时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妙语连珠。什么骑着骆驼牵着鸡——高的高来低的低,土坷垃擦屁股——迷门等歇后语,层出不穷。但他很少说话,只知道玩命地干活儿。自己玩命,也逼迫青年们玩命。所以,青年们没有不恨他的。大家恨他是恨他,可又不得不佩服他。
坐在车上的萧诗剑,真想送肥这活永远干不完,可有时又恨不能立刻结束。
送肥的活,在萧诗剑的矛盾还没结束,便完活了。
朝大田里送肥的活刚结束,菜地的活就跟着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