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世上有一种痛,是可以透心蚀骨,让人如此绝望。
南宫封情抱着雪舞凝早已冰冷的身体,靠在床边,天明破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穿透地平线的阴霾,他就维持着这一个姿势,坐了整整一夜,麻木的不是他的身,而是他的心。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蓝色的身影被映着晨光,走进屋子,习惯了黑暗的南宫封情,见一道刺眼的光划入,微微眯着眼睛偏过头,落轻痕反手关上门。
看着床边一动不动的两个人,落轻痕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南宫,你已经坐了一夜了,够了。”
“……嘘……你吵到舞儿了,”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吻了吻她的额头,“舞儿,你看,天亮了,你怎么那么贪睡,还不起来,乖,我知道你生气我要娶别人,我保证南宫封情今生今世只娶雪舞凝一人,不要这样捉弄我了,快醒醒吧。”怀中的雪舞凝仍旧紧闭着双眼,如此安静。
看着南宫封情如此痛苦的样子,落轻痕很想把真相告诉他,可是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人根本改变不了所谓的命,人的命运总是按既定的方向在前进,即使改变了过程,也改不了结果。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欧阳无悔持剑冲进房间,看到绝然心碎的南宫封情和面色苍白的雪舞凝,一下愣住了,从不离手的无心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落轻痕惊讶的看着她,“无悔,你怎么来了。”
欧阳无悔没有回答他,木愣的看着眼前的二人,只是眼泪抑制不住的,从她的眼里落下,“不——”她冲向床边,拉着雪舞凝的手,“舞凝,你怎么了,告诉我你怎么了,他们告诉我你死了,我不信,你起来啊,你给我起来啊,你不是说有你在的一天,就不会让别人伤害我,可是你怎么能让我那么伤心,舞凝……”不论她怎么呼唤,雪舞凝依旧没有醒过来。
落轻痕抱起床边的欧阳无悔,将她紧抱在怀里,任凭她在怀中挣扎,“无悔,你别这样,你这样,舞凝也不会安心的。”欧阳无悔转过脸,抓住他的衣襟,“她是我的朋友啊,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老天,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舞儿那么善良,为什么你要连我唯一的朋友都夺走。”
欧阳无悔伤心的嚎啕大哭,一向冷血无情的女杀手面对雪舞凝的死,那么伤心,仿佛世界末日,雪舞凝,那个唯一走进她心里的朋友,如今也弃她而去。从落轻痕怀中挣扎出来,她冲到南宫封情身边,抓住他的衣领,愤怒的看着他,眼泪一滴一滴从眼眶里掉落,落在雪舞凝衣襟上,“是你,全是你,一定是因为你舞凝才会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要杀了你。”说罢她跑去门边,拾起无心剑,向他冲过去。
南宫封情静静低着头,抚摸着雪舞凝如云的秀发,仿佛无心剑指向的不是他,仿佛一切的纷扰都与他无关,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舞儿了。
见欧阳无悔出手狠绝,仿佛要至南宫于死地,落轻痕快她一步,在剑锋即将碰到南宫之际,伸出手一把握住欧阳无悔刺来的无心剑,锋利的剑刃划破他的手掌,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落轻痕闷哼一声。
没想到落轻痕会伸手去挡剑,看着他掌心的血汩汩的顺着剑流下,欧阳无悔一愣,啪的一声剑从手里落下,落轻痕紧张焦急的看着她,“无悔,你没事吧。”“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什么你那么傻,你知不知道,看到你受伤,我的心会痛。落轻痕轻轻一笑,“我没事,只是皮肉伤,别担心。”看着他额头渗出的汗滴,一定一定很痛,可你还是对着我微笑,忽然欧阳无悔眼前一黑,晕倒在落轻痕怀中,“无悔,无悔,你怎么了。”落轻痕将她拦腰抱起,就要往外面走去。
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回过头,“舞儿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将她放在竹排上,让花朵围绕着她,让她顺水漂去。”南宫封情身子明显一僵,知道他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落轻痕抱着欧阳无悔大步走出房间。
南宫封情爱怜的抚摸着怀中的舞凝,“舞儿,你真的要离开我吗,好狠心啊,你不要我了吗,不要我们的隐秀仙境,我们说好一起看日出日落,看大漠风沙,你怎么就那么不乖呢。”下颚顶着她的发顶,轻轻摩挲着,泪,从他酸涩的眼角滑落。
就让他这样守着她吧,从晨曦到黄昏,从日出到日落,宝贝,你可知,没有了你,谁在陪伴我,从黄昏到晨曦。
江寒和离影走到幻舞阁前,欲敲门,可伸到半空中,江寒又垂下手,“不知道该不该去打扰他们。”离影忧心的望着门里,“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正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之时,南宫封情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江寒,离影一脸犹豫,“有事吗?”
见他自己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南宫,你没事吧。”南宫封情无力一笑,轻轻道,“没事。”“我们有什么可以帮你的。”看着他这样,江寒也很着急,南宫封情转过身,“你要真想帮我,就帮我去竹园砍几颗竹子吧。”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好。”
不一会,离影和江寒命人将砍好的竹子搬进幻舞阁,可他们还是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南宫封情命人将竹子砍成长短一致的竹筒,将它们绑在一起,江寒放下手中的折扇,半跪在他身边,“我帮你。”南宫封情避过他,“不用了,我自己来。”舞儿,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将竹筒牢牢绑在一起,在竹筏上放满鲜花,还有舞儿喜欢的曼珠沙华,传说人死了以后,灵魂去了幽冥界,度过忘川河,踏着彼岸花,饮下孟婆汤,走向轮回,舞儿,你若过了忘川,饮下了孟婆汤,是不是就会忘了我,忘记我们的过往。
“寒,影,明天,我们一起送舞儿走。”南宫封情仰起头,双手握成拳头,看着他悲伤凉薄的背影,他的伤,他们感同深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