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殇帝都皇宫
天色微亮,景兰宫内香雾缭绕,一个年近四十,风姿卓越的女人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倒影,虽已年近四十,可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苍老的痕迹,她细抚云鬓,任身后的宫女为她梳起高髻,插上金钗步摇,红色绢花,点上花钿。身后另一旁的宫女手捧大红色繁复宫装,待宫女梳好发髻,只见那女子满意的点点头,缓缓站起身子,站一边等候多时的两个小宫女连忙将宫装接过,为女子穿戴停当,只见那宫装金丝滚边,袖口上绣着黄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淡黄色锦缎裹胸,衬托的她妩媚妖娆。
“贵妃娘娘,您气色真好,恐怕御花园中的花儿见到您都要害羞的躲起。”宜贵妃娇笑道,“你这丫头,尽说些讨我欢喜的话。”看着她骄傲的神色,翠儿连声说道,“翠儿说的是肺腑之言呢,贵妃娘娘您是这宫中最得圣宠的人,宫中上下谁不知道。”
宜贵妃被身边的翠儿说的心花怒放,她不停的照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正在这时,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走进景兰宫,“母妃,都这个时候了,您还在打扮啊。”南宫谨不满的说,他斜斜的靠在座椅上,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轻挑,有些不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来了,宜贵妃转过身,慢慢朝南宫谨的方向走近,“母妃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做大事者要沉住气,你这么毛毛躁躁的,将来你父王传位给你,你怎么做皇帝啊。”自动忽略宜贵妃的叨唠,南宫谨没好气的说,“外公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宜贵妃不紧不慢的走到南宫谨身边,缓缓坐下,拉着儿子的手,轻轻的拍着,“你外公说已经万事俱备了,今日早朝之时他就会联合众大臣在朝堂上,向你父王进言,立你为储君,传位于你,你就放一百二十颗心吧。”
南宫谨紧锁眉头,看着宜贵妃,“若是父王不肯呢?”父王这只老狐狸,已经整整十年过去了,南宫封情早就离开南殇,当初他已国丧为借口,迟迟不立母妃为后,也不立自己为太子,十年了,他再也等不了了。
“哼……”宜贵妃脸色一冷,一声冷哼从鼻翼里逸出,“不肯?他今日肯也罢,不肯也罢,若是肯的话,那我们一切好说;若是不肯的话,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一抹阴狠闪过宜妃瞳孔,和她细心描绘的美丽脸蛋形成不搭调的对比。
南宫谨不解的看着她,“母妃,若是父王不肯,你和外公,准备如何做?”只见宜妃缓缓站起,“若他不肯,今日在朝堂之上,你外公会逼他立你为帝,否则……会发生什么可就不敢保证了。”为了她的儿子,她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让他登上帝位,她宁可背上弑君的罪名。
朦胧的夜色中,将军府大门紧闭,时不时会有一个老管家,探出身子四下张望,仿佛在焦急的等待什么。
一阵马蹄声传来,马车的轱辘碾破夜的寂静,一辆马车停在将军府外,刚挺稳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从车上跳下一个黑衣男子,警惕的望了望四周,抬起头,看着昔日巍峨的将军府,已没有了当年的风采,与金宫殿宇比起来,略显萧条,离影鼻子一酸,爹爹,不孝儿子回来了。
离影走上台阶,确定四下无人,轻轻扣了扣门环,只见吱的一声,朱漆大门开启,老管家探出头,看着面前的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将军,您真的回来了。”离影微微一笑,“李叔,十年不见了。”
李叔连忙打开大门,车帘微微掀起,离影朝马车里的人点点,江寒,落轻痕纷纷跳下马车,李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真的是江丞相之子吗,最后从车内走出一个白衣男子,宽大的黑色斗篷罩在他的肩上,他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待他下车后,江寒,落轻痕紧随其后,走进将军府。
待他们一行人进去后,车夫将马车驾走,李叔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才关上大门。
他一关上门,转身跪在这一行人面前,“老奴参见少将军,江小侯爷,老奴真的没想到,今生还有机会在见到你们,将军啊,您老人家和老丞相可以安息了。”当年二皇子走后不久,那狠毒的国舅伙同朝中其他大臣一起弹劾老将军和丞相,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害死了这两位忠心一生的老臣,当时他也为将军忿忿不平,为何忠心的人却没有好下场,可老将军却对他说,如今朝中奸佞当道,该来的,总会来的,用他们的命,来换取南殇的将来的天下,他们这一生,到死也值了,原本他也想随老将军去了,可将军却说,让他在此等候,等候少将军,说总有一天,少将军会回来的。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守在这里,寸步不离,如今,少将军真的回来了。
李叔抬起头,看向那个穿着斗篷的男子,月光下,他俊美的五官分外明朗,李叔定睛一看,吓的跌坐在地上,“二……二皇子……殿下……”
南宫封情浅浅一笑,“李叔,十年了,别来无恙,这十年来,你们所受的苦,离老将军和江丞相的仇,我们回来报了。”
李叔喜极而泣,仰起头,对着天空,俯下身子,连连磕头,“谢谢老天爷,保佑,保佑二皇子还活着,老爷,你们可以瞑目了,可以安息了。”
南宫封情心头一酸,为了他,有太多的人牺牲了,他不是不知道,当年离将军和江丞相也被他们双双害死,他知道寒和影的恨,可是他们还始终守在他身边,如今,他们回来了,他要夺回一切他本该拥有的,还给江寒和离影他们原来该有的东西,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能隐忍的少年了,南宫封情紧紧握着双拳,眼眸中迸发出挡我者死的决心。
南宫封情转过脸,看着身边的江寒,“寒,你要先回丞相府去看看吗?”江寒暗下眼睑,轻轻摇了摇头,父母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何好看,待他们大事得成,再回去也不晚。“我们先进去吧,不要一直站在门口了,若动静太大,惊动了敌人,暴露了就不好了。”落轻痕提议道,李叔看着面前这个俊逸的蓝衣男子,“这位是……?”
“这是落公子,也是我们的人。”离影开口解释到,李叔点点头,“各位,请随我来吧。”众人随着李叔走进内堂,印入眼帘的便是离恨天将军和将军夫人的灵位,离影见此,丢下手中的剑,跌跪在灵位前,“爹,娘,不肖孩儿回来了,影儿在您老人家生前不能尽孝,生故后也不能为你们守灵,愧对离家列祖列宗。”离影的眼泪在这一刻,忍不住滑落。
李叔见此情景,也不禁老泪纵横,“少将军,您也别太伤心了,老爷看到你们都平安回来,一定也很安慰了。”南宫封情走上前,跪在离影身边,“二皇子……这……”李叔刚想出言,却被南宫封情打断。
他跪在灵位前,手持捻香,“老将军,封情回来了,你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为我你们牺牲的太多了,请您二老放心,影所失去的,我一定会帮他夺回,待我们大仇得报之日,便是你们沉冤得雪之时。”说完,将香递给李叔插上,在离将军的灵位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好了,都起来吧,天快亮了,今日是背水一战,我们还是先来商量大计吧。”天色渐亮,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恐怕,这是南殇宁静的最后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