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服腰带簌簌落下的声音。
“我有没有说过等我出来的时候,你的后果很严重呢?”
少年的手脚上都有铐链留下的痕迹,就像在关节处开出了一朵朵迷离的红玫瑰。绮丽的伤痕,交错纵横,在如清水的身体上留下自己的形状。
“说过吗?”
“是‘杀死你喔,小猫咪’来着?”你用对方手合的台词调侃着,一边用手示意一旁暴动起来的鹤丸不要轻举妄动。
你沿着刀刃向大和守安定走过去,柔韧的腰肢于刀刃上前进。
侧腰被异常锋利的合取刀一寸一寸切开。先是表皮、继而是真皮、最后是皮下组织,逐渐而深情,好似在破坏一只洁白的茧蛹。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吗?”大和守安定笑了笑,握着刀的手不退反进。
“就算我把审神者一刀两断也是合理的哦?”
毫无疑问,这纤薄而光亮的刀刃能轻易将你拦腰截断,而握刀之人也似乎恰好有这样的打算。“这时候,你该不会胆怯吧?”
大和守安定,放出了一只恶鬼呢?——
在黑暗中折磨已久后,欲嗜人的刀变作了欲嗜人的鬼。
而,鬼心险恶。
你记起,大和守安定的刀工,所作的合取刀,最开始异常锋利,但上了年纪过后铁就会变得脆弱,变钝。不同于艳丽的、满口疼爱的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只是偶尔会轻声对「自己是否被爱着」表示疑惑,敏感而惹人疼爱。
“我是爱着你的啊……”你牵起他的手,将他的手贴在了你的侧脸上。
有厚度的、男孩子的指关节,由你引导着,慢慢触碰着你,“你是不会伤害我的,对吗。”
“你看,这是爱着你的人哪……”
“你怎么会忍心伤害她呢?”
大和守安定刚脱下铁铐的手骨,还是疼痛,隐隐的,驱之不散、忍之不得的疼痛。当他坚定地握着凶狠的刀器,他感觉到这种疼痛似乎消失了。而在你再次握上他的手的时候,大和守安定又感受到了看不见的枷锁。
“这就是人类啊,”少年以恋慕的姿态,将头靠在你柔软的腹部。“像冲田君一样的人类啊。”
轻易说着爱和谎言,不知羞愧。
然后大和守安定就像是承受不住、要崩溃了般,全身各处长出了光泽苍白而暗冷的骨刺,随即又流出了两行惹人爱怜的血泪,宛如在清丽的脸庞上染上红妆。“这样可不行啊。”
他说着举起刀刃,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畸形的骨头砍去,“暗堕的话,立即就会被你抛弃的啊。”
被斩断的骨刺,看起来,比拔去的翅翼还要残酷而美丽。
【爱】着冲田总司的刀啊,其实早就渴望拥有人类的身体了吧……
你敛好鸢尾般美丽的眼睫,精心编织的言语张开罗网。
“冲田总司到最后、也一定是爱着‘大和守安定’的。”
你给予糖,又给予疼痛。
——“但是你是‘大和守安定’吗?”
“大和守安定”,是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刀剑,被握在冲田总司的手里,才成了“大和守安定”。
付丧神大和守安定,根本就是别的物种了。
付丧神大和守安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掉落了刀刃,失神地跪在地上。
“我是被爱着的我是被爱着的我是被爱着的我是被爱着的……”他似乎在全力欺骗自己,口中不断重复的话语已然是谎言。
“还有、、”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发哑,像是兰芽胀在喉咙里。
“审神者是爱着我的啊——”
忍着不堕落的刀,就像一条忍着不死的鱼,坚强得可悲。
鹤丸沉默地走到你身边,不作声响,眼睛里是被滤过的月光,凄美而宁静,沿着你漆黑的发丝,一根一根渗入。
沉默。
沉默。
永无尽止的沉默里,鹤丸国永,不知是默认的兔死狐悲,还是凉薄的事不关己,因为两者太难太难分辨了。
于是暗堕着的刀剑,便在你们的面前,委屈地蜷缩起了身体。绀蓝味道的双眸里,就像是有着□□的羞和令人惆怅的过往。
从未有人能真正理解,那些覆盖在他脊背上的白骨,蔓延出多少年的雪、多少年的阴冷。
“不可以啊。”大和守安定以双手环抱住自己,清秀苍白的面容写满了将骨头打碎的痛楚和深情。一颗黛色的痣,在他沾着血的脸上,要悲恸地渐渐侵染开来般。
于他而言,此刻,爱和痛仿佛等价了起来。
“不可以暗堕。”
这间本丸里的绝对禁止条目。有人亲身体验过的后果。
本丸里艳丽的朱红梁栋,以及永远洗不净的肮脏感,纷纷趋于堕落的神明。
这算什么?审神者暗堕传染病毒?
然而愈是委曲求全,生长着的骨刺就愈是尖锐,鲜嫩的绿芽把身体分割成一个天空,而喉咙是无弹药的枪口。“这可苦恼了,最爱我的人,是谁呢?”他突然抬头正对着你,你才有些吃惊地发现,安定的脖颈上竟停息着无数诡艳的病蛾。羽鳞状的、灰色的翅,密密地排列在一起,大体给人整洁又美丽的印象,但真正细细一看——
那暗鳞上面丰美的光影,不是光线交错造成的效果,而是一些细小的、各异的毛细血管。
这根本就是他自身长出来的皮肤啊!
你顿时忍不住“咦”了一声。
首先崩坏的是,大和守安定呀。
不,应该说本就是你的一手操作。
付丧神,你懂他们的伤痛,懂他们的软肋,对他们的情报了如指掌。
“审神者居然是会仔细看刀剑情报的类型吗?”狐之助一开始也是讶异。
你秀气的手指翻开政府的宣传手册,除了过分的认真外,表面上和一个普通的新人审神者没有任何的不同。
没有知晓弱点,就不能为你所用;掌控弱点之后,就可以弃之如敝履。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