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缩在警车里头一个劲哭,这次是真哭。
我爸要是知道我进了派出所,他非把我打残了外带把他气死。还有我这一世清白就丢在今天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宁静夜晚了。我成了地地道道的二流子。谁还敢要我呀!在这危机时刻,我才知道女人再伟大到最后想到的还是贞节牌坊那一套腐朽的东西。问题是,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把这思想深深植入我脑海的呢?我可是从小长在阳光下,心儿向着北京天安门的向日葵一般纯真的阳光少年,那些早被宵禁了的非法东西从没在我的眼前过过。
不得而知。有些问题是用来打发时间的而不是用来寻求真理的。
李弘心里憋着气,他发誓要把搞他的人找出来。他脸色难看,但还是伸出一只手用力攥着我希望我别哭了。他说小海留下去找人了,马上有人把我们领出去。我抽抽搭搭说,别让我爸知道。一提我爸我哭得更伤心了,好象与我爸永别了似的。我差点趴到李弘怀里去,问他要不要娶我,当时就想嫁了怕明天从局子出来没人要了。
图雅的嘴巴撇得和瓢儿似的,看我一眼又转过头去。嘴巴叼着烟,蹲在警车里的她正义凛然,两袖清风,临危不惧,大有刘胡兰英勇就义的气魄。她大概认为她不过是搭警车去趟她姥姥家,而不是进局子。反正她是惯常搭车的,县里的司机,大大小小都认识。
开警车的司机回头看我们笑。
派出所谁都去过,但还是要分因什么去的。那待遇绝对不一样。以前办事找人,一进派出所感觉好象找到党了似的,人民警察虽然不用随时给你敬个礼,但绝对亲切贴心,使人安心。而且进去的心态也不一样,见到了熟人都热情打个招呼,“嘿,办事来了?恩,办事来了!”表情放松、心情愉悦。现在我们是被“抓”进来的,头是低着的,眼睛看着地,生怕碰见什么熟人!――看见了也当不认识。派出所里的叔叔阿姨也没那么可爱了。“李队,带人呀!怎么了?”凌厉的目光扫过,我生生看见了警察对我们一群人的厌恶之情。好象坏人两字已经刻在了我们的脸上。
他妈的怎么这么倒霉!现在我也恨起告我们的人来了。
我发现我的罪恶之心要开始萌芽了!我妈曾说过一句古语,我忘了是怎么说的,类似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环境使然这么个道理。她说不要到罪恶多的地方去,久而久之你也会被感染的。再引申一点就是人有善的一面恶的一面,在恶劣的环境里人恶的一面就会被激发出来变为一个坏人。
我妈说,不要抱侥幸的心理,以为从染缸里捞出来一漂就白了?哪里漂得干净!
我相信妈妈说的话,是因为还有一件发生在我身边的事对我触动也非常大,好好的一个人在拘留所关两年出来后肾衰竭死了。
是个男孩子,比我大三、四岁吧。人长得白白胖胖的,小时候很讨人喜欢。长大后,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小偷。先是偷家里的,再后来胆大了到社会上去偷。他的爸爸是军人出身,做过法官。他管教孩子很严厉,每次抓到他犯事就捆起来吊在房梁上用皮带抽。遗憾的是即使这么严厉的管教都没能管得住他,再次犯事他被关进了拘留所。两年的时间,他出来后就得病了,肾衰竭,根本无法致愈,不久就死掉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很震惊,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得了肾衰竭的,也很想了解他在监狱的岁月,但人已死亡无处得知。而且他最后的岁月无人理睬,在监的日子成了难解的悬案。后来几经侧面打听,经过推断隐约了解他大概是在监狱里被更恶毒的人当成了女人使用。
我对进局子有抵触心理。
我哭着对图雅说,你快点叫小海找人把我们弄出去吧!
图雅不耐烦道,不是都去找了吗?总要时间的吧!放心,没人吃你。
天,谁知道呢!
李弘紧紧拉着我的手道,你放心,你到哪我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