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雅?
什么?
我生命中有两个女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母亲。
噢。图雅带着睡意的声音让这声“噢”听起来更加含糊不清,就象她根本就不明白其意一样。
唯一遗憾是母亲去了;唯一幸运是你在我身边。我自顾说下去。但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用忧伤的腔调说道。
你能不能等到有一天我把你带出去呢?我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不能。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妈要我结婚生孩子。她终于用清楚的声音说了句话。
是呀!怕你等不到呀!青春是会很容易老去的。我叹息道。
可我多想――我握着她的手,修长的被修饰的非常华丽的手。
李弘等着你呢!你们一起走吧。我只能留在这里。其实,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觉得。她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很自在。
唉,可是――我觉得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你。我想――
说那些做什么!图雅断然打断我的话。
她是不允许我提昨天的事。那个司机和她究竟是情还是怨,她早已决定不对我透漏半句。――就好象根本没发生过这事一样。
我决定尊重她。不再去想不再提起。虽然这很难!人的好奇心好比一件利器,足以杀死自己。而我的“爱”更想深入探究一下她的内心世界。
片刻的沉默。
黎明前的曙光悄悄爬上了窗子,房间开始慢慢变亮,屋里的摆件渐渐清晰起来。我一扭头就可以看清楚图雅的脸。可我依然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没动。我害怕去看她的脸。昨晚发生的事情留在我心头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消失,此刻图雅在我的心中是多么的脆弱!而同样脆弱的我,内心里觉得只有不带着窥视的眼去看她,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图雅同样害怕与我对视。我们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黑暗成了我们可以倾听彼此内心的最好保护伞。
我思索着,找寻着合适的话题。
作为朋友不需要讲那么多废话。你除了我还能找谁去呢?谁叫我们投缘呢!图雅先开口讲话了。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我等待着她继续下去。我有些激动。这是她有史以来跟我说过关于我们关系的最深刻的话。
她不再说什么,而是沉默下去。
我想在你苹果一样的脸上咬一口。我说。
图雅没接我的话,淡淡的笑意浮上了她的脸。从昨天开始,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笑了。
我说,我起床了。我要给你做点好吃的去。熬小米粥,煮鸡蛋。我边说边坐起来穿衣服。
图雅叫道,你当我做月子呢!最好弄点肉给我吃。而不是喝粥!
肉食动物!哎,给你讲个“肉三鲜”的笑话。我一同学非常喜欢吃肉,她喜欢吃肉喜欢到什么程度呢?有一天她下饭店了,找张桌子坐下,从老板手里拿过菜谱。她用手指着按条去找,看有什么好吃的。她近视眼,就把菜谱捧到脸上,这么着看。我给图雅学着。她突然看到了“地三鲜”这道菜,而且价格也比较便宜。她用手指“地三鲜”对老板说,就来这道。老板点点头,在菜单上写了下来,就到厨房去下单去了。过了一会,菜上来了。我同学兴奋地拿起筷子,上去就是一筷子。可送到嘴里却是土豆的味。她就用筷子在盘子里扒拉,把盘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也没找到一块儿肉。她有些生气了,她把老板叫过来,厉声说道,这是地三鲜吗?怎么一块儿肉都没有呀?全是附料。老板看了看盘子,说,是地三鲜呀!你看茄子、土豆、辣椒都在呀!我同学诧异地抬起头,瞪视着老板道,你骗人吧!地三鲜不是牛肉、羊肉和猪肉么!
图雅在被窝里笑成一团。
还没完呢!你知道老板怎么说的么?老板定了定神,对我们同学幽默道,同学,那你要是点“海陆总汇”我上哪里给你找条龙去!
临到了早晨吃饭的时候,图雅对着满桌子的肉依然笑个不停,两个肩膀一抖一抖的,花枝乱颤。
我父亲困惑地问,这孩子笑啥呢?
我们俩对视一眼谁也不回答。图雅依然忍不住笑下去。
正吃着饭,小海匆匆闯进了我们家。进屋第一句话就是,快去看看,李弘出事了。他们在去沈阳回来的路上翻车了,好象他二哥已经死了。
我瞪视着小海,心狂乱地在我的身体里碰撞着,找不到飞出去的窗口。图雅!
图雅过来拉住我,我们飞也似地跑出去。
小海在后面边跑边喊,打个车,打个车!他们现在在县医院呢!去县医院,去县医院。
父亲从屋里追出来,还没穿外套呢!快回来穿外套,小心冻着。
小海折身往回跑,去帮我们取衣服。
我和图雅顾不上打车,一路往县医院狂奔。绝望的泪水搀杂着汗水打湿了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