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躲进洗手间,就听见“咚咚”的脚步,何若言已经闯了进来。
“究竟谁是梧桐雨?”何若言的声音中充满着危险。办公室中,忽然寂静得可怕,我默默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是我。”
“啪”地一下,何若言把手中一叠报纸劈头盖脑地扔到我的脸上,那些报纸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上,我的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何若言拉过椅子,坐在我的座位上,一语不发地点燃了一根烟,他叼着烟,“你,再发一条声明,说这条新闻和这些照片都是假的。”
“何先生,这些照片都是我亲自拍的,而您……酗酒肇事……也是我亲眼看见的。”我的泪珠滚滚落下来,我把求救的目光朝菜菜她们看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肯出面说一句话。
我的话终于惹怒了何若言,他开始把我桌上的东西全部摔到地上,我只能哭着阻拦,“何先生,不要这样,何若言先生,请不要这样!”一会儿功夫,地面上到处都是纸片和玻璃碎片、茶叶渣滓,就连我最喜欢的毛毛熊坐垫上,也被泼了一杯咖啡。
“出去!何若言先生,请你出去!”我大声喊道,声音大得就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死丫头,找事是不是?”何若言可不是好惹的,他气势汹汹地挥着拳头,几乎要挨到我的脸上,“你,发不发声明?”
“我只发我亲眼看见的事情!”
眼看何若言的拳头就要落在我的身上,主编带着几个男记者冲了进来,那几个男记者拦住了发飙的何若言,用身体把我们两个隔离开来。小爱搀扶着我,我的眼泪滚滚落下,身体颤抖着,嘴里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只发……我亲眼……看见的事情!”
办公室里闹成一团,忽然,何若言挣脱了,他愤怒地冲下楼去,不知要干什么,大家也都一窝蜂地跟在后面。
“菜菜,菜菜,快点报警,报警!”主编大声说。菜菜报警的时候,我们大家都跟着何若言来到杂志社门外。杂志社外停放着一辆新买的采访车,洁白的车身上画着一枚姣妍欲滴的水蜜桃,还写着一行大字:“时尚水蜜桃”。那是我们杂志社所有人的“心肝宝贝”。何若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支铁棍,“啪”地一下敲碎了玻璃,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支木棒,淋上汽油,点燃了,然后,把那火把一下从敲烂的窗户中扔了进去。
“天哪!”胆小的女生捂住了眼睛。
熊熊火焰伴着浓烟冲天而上,那辆新采访车消失在了鲜红的火焰中。
警车来了,警察带走了何若言,而我,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也被叫去警察局问了好久的情况。直到下午四点多,我才回到办公室,我推开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我的那些同事们、主编和几个看上去很陌生的报社老总都在。
“梧桐雨,你是个很好的娱记,我看你也很适合这项工作,但是,你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该怎么收尾呢?”宋主编对我说,同事们的目光齐唰唰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会辞职的。”听到这句话,大家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那样的话,就最好了。”其中一位老总说,“明天你不用来了,你的工资,我们会到时候打到你的卡上。”
我默默无语地把自己的东西清理了一下,走出办公室。吃过晚饭,小爱她们打电话说要去“五线谱”k歌,也要拉我去。小爱说是这一天从早到晚都倒了霉,要通过唱歌去去霉气。
中途,我出了一次包房,却看见另一间包房虚掩着门,一个男人站在门外,好像不愿意进去。
“梧桐雨!”他抬起头来。
“梧桐树?大树,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已经好久没有和他联系了,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又一次遇见他。
“梧桐雨,借我点钱好不好?五千块钱。”梧桐树张口就向我要钱。
“我没钱。”
“三千块钱行不行?”他低声下气地哀求着,“真的有急事啊?”
“什么急事?”
“因为我想要买钻戒给琳琳,可是又没有钱。如果我今天晚上不把钻戒买回家,琳琳就是别人的了!琳琳喜欢的,是你以前的男朋友罗一彬!”
“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我扭过头去。
“好吧,不提就不提,快点拿钱过来吧,我才不关心罗一彬那个臭男人还是不是你的男朋友,我只关心我的琳琳。快点,把钱拿过来!”梧桐雨说着,就来抢我的包,他把我的包抢过去,在里面翻着,找着,忽然,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啊哈,这件东西真好啊!”
雨滴项链在微黄的灯光下闪着迷人的色彩,那项链是由粒粒水晶做成的,每一粒,就像晶莹剔透的雨滴,水灵得很,而在那些雨滴中间,又挂着一个小小的粉色宝石做成的梅花挂坠。
就宛如晴空霹雳一样,我整个人彻底懵了:梧桐树手中,拿的是权智俊送给我的那挂雨滴项链!我后悔死了——我为什么把雨滴项链放在包里,我为什么要把雨滴项链随身带着啊。我想抢回那挂雨滴项链,可是没有用,梧桐树把我狠狠地推到在地上。这时,琳琳开门出来,“咦,多嘴大妈?梧桐雨,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把雨滴项链还给我,梧桐树,这挂项链不是我的,是……是权智俊的!我要还给他的!”
“我不管是谁的,总之这挂雨滴项链我是要定了。走,不管她,琳琳,我们走!”梧桐树扔下我,扬长而去。
我带着一身的伤痕回到家,我一句话也不说,就像一根木头一样躺在自己的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我仿佛感觉不到我身体的伤痛,因为我的心,比身体疼得多。黑夜逐渐来临了,我忽然有些害怕那黑夜,害怕那随着夜将要到来的冷雨,一滴一滴又一滴。
我发烧到四十度,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就这样,我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在我生病的那些天里,我做了很多梦,梦见姣妍、在熙,梦见一彬、智俊……还梦见了琳琳和梧桐树。当我醒来,我去了一趟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回来后看见明灿正在我的房间里玩我的手机。
“权……智俊……哎呀呀,梧桐雨,你有权智俊的号码啊?打一个试试?”明灿把电话递到我的眼前,我没有接。
“再打有什么意思呢?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唯一真实的乐园是失去的乐园,唯一幸福的岁月是逝去的岁月。”明灿忽然冒出一句普鲁斯特的名言。她摆弄着我的手机,有些讽刺地说,“这个号码真是权智俊的吗?我来拨拨看,见证一下你逝去的幸福岁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