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儿的手被麻绳捆得紧紧的,系在一张高桌的桌腿上,就像一只小狗,可以动但是最远也只能走出两三步而已。小女孩儿好饿,她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吃饭是在什么时候了。门口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小女孩儿渴望又害怕,一张熟悉的面孔走了进来,是她!小女孩儿开始蜷缩,蜷缩在桌子的一角,恐惧让她的全身都颤抖起来,那张狰狞的面孔冷笑着,一把抓过她已经被掐得青紫的手臂。
“你还要找爸爸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咆哮着,那个女人就这样死死的拽着小女孩儿的手臂,拖着她向前走去,小女孩儿踉跄着摔倒了,可那个女人却没有停下来,小女孩儿的身体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被拖行,稚嫩的皮肤早已磕蹭的血肉模糊,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她拼命地向前爬去,可结果只是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痛入骨髓。
然而痛苦的尽头没有好吃的食物,没有温暖的床,只有一间漆黑的杂物室,散发着霉烂的潮气。
“不,我不去!”小女孩儿尖叫着,“老鼠,蟑螂,我怕,怕!”
可那双无情的大手依旧狠狠地把她推向恐惧的深渊,在这个快乐而纯真的年纪她第一次想到了死。也许,地狱也不会比这里更可怕,地狱里不会有老鼠吧,不会有蟑螂吧,地狱里有鬼,鬼是什么?鬼会不会咬人的手指?会不会爬到人身上?
“我要出去,我害怕!”小女孩儿哭着守着紧闭的大门缝隙里的唯一一丝光亮。手臂好痒,毛毛的,是,是小老鼠!“啊,”小女孩儿拼命的尖叫起来。
乔曦终于睁开了眼睛,我又在做梦了,是吗?那个虚无却又真实的仿佛就在我身体里的小女孩儿,还有那张美丽而狰狞的面孔。梦总是会醒的,可是,可是,梦真的醒了吗?那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乔曦使劲揉了揉眼睛,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无尽的黑暗。
乔曦觉得身上好疼,好酸,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可是刚刚迈开脚就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哐”的一声又跌坐在了地上,不,准确地说不是地上,她不知道自己坐在了什么东西上,好硬,而一股粘稠的液体已经顺着她的小腿流了下来,乔曦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她努力的尝试着,可钻心的疼痛已经让她无法再站起来。
然而,肉体上的疼痛永远不会是最可怕的,乔曦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可惜,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她眼底的颜色依然只有暗无天日的漆黑,她这才彻底从迷迷糊糊的酒劲儿中清醒过来了。
“有人吗?”乔曦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有人吗?”
在连喊了二十几声而没有回应之后,这种颤抖变成了一种尖利的歇斯底里。
“啊……”乔曦开始尖叫起来,可是直至她筋疲力尽,也没有任何一丝的回应。
我是在做梦吗?乔曦想起了梦境中那间漆黑的杂物室,还有那战栗的恐惧和无助的绝望。是,我是在做梦,不要怕,不要怕,很快,很快梦就会醒了,乔曦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梦并没有醒,也永远不会醒。
她蜷缩着蹲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浑身是血的小鸽子,绝望哭泣的小女孩儿,美丽而狰狞的面孔,绝情而冰冷的眼神,一幕一幕,就像过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走进这个梦?我想出去,我想走出去!
然而她只能蹲在这儿,一直,一直,直到手臂已经僵硬,直到腿已经麻得站不起来。突然,乔曦开始在地上拼命的摸索起来,不管一些不知什么的硬物一次次划破她的手指,甚至食指的指甲被从中间戳翻,“啊,”乔曦忍不住叫了一声,十指连心,这个词她今天第一次体会,小腿上的伤口还能咬牙强忍,可现在,不争气的眼泪已经自她的眼眶中落了下来,可是,她只能忍,乔曦不顾一切的在地上摸索着,仿佛寻找着她人生全部的希望,是的,找到了,就是它!
乔曦从地上拎起一个背包,希望却瞬间变成了绝望。化妆盒,钱包,钥匙,甚至面巾纸,一样不少全在里面,唯独找不到,手机。她的手碰触到了一个木制的盒子,是首饰盒,是那个嵌着玉莲花的首饰盒!乔曦的耳边开始响起了饰品店老板说过的话,“这是从一间供奉着遗像,灵位的屋子里拿来的。”乔曦顿时觉得很冷,她“哐”的一声将这个首饰盒扔了出去,难道这就是我的恶梦?是这个首饰盒的主人来找我了?为什么要折磨我?你到底还要怎么折磨我?不!不!就算你是鬼也休想关住我,休想!
乔曦开始艰难的向前爬去,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划了多少伤口,流了多少血,可是,等待她的只是一堵冰冷的墙。乔曦咬着牙又爬向了另一个方向,一次又一次,终于,她的手触到了一块冰冷的铁板,是门!是门!乔曦开始拼命的拍,使劲的敲打,用力的呼喊,可是她能听到的只是铁门回荡的颤音。她就这样倚着这扇冰冷的铁门,用自己剩余的一点力气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回来,回来,回来吧……”一阵低沉而压抑的呼喊将几乎已经丧失了意识的乔曦慢慢唤醒。本来在这黑暗、阴沉、死寂的地方听到人声是一间欣喜无比的事,可乔曦却已是毛骨悚然,那个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地狱传来的一般,哀怨又压抑。乔曦开始捂住耳朵,可却丝毫不能阻止这个魔鬼的声音渗入她的心里,“回来,回来,回来吧……我已经等了太久了,等了太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