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我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一遍,据我估计,除了我们三人,其余之人恐怕均已经到齐。
在祠堂之内,我们这些打工仔是没有座位的,由于到达会场的时间略晚,故而我们也就站到了最后一排。
小宝的身材精瘦矮小,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他就伸着脖子蹦着高,探头探脑的往前看。
胡管家是刘府的第一大红人,颇得刘东财的信任。为了维持会场秩序,胡管家先做了个开场白“各位,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小宝使劲地翘着脚,仍是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他皱眉道“生哥,今天是不是要歃血为盟,我怎么听到鸡叫的声音?”。
我白咧小宝一眼,气道“人家胡管家是典型的公鸭嗓这不假,难道你就一点也听不出那是人的声音?”。
小宝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生哥,咱又不是本地人,听的不是很习惯”。
我二人正说着,就听胡管家又说道“今天的会议非常重要”。
小宝仔细的听了一下,又是皱眉“生哥,这回的声音该是杀鸡的叫声了吧?”。
我被小宝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耳音,真是够呛的很。
小宝又要说话,大宝瞪了小宝一眼“人家在做口技表演,你听着就是”。
我万万没想到,这哥俩,一对的耳音不好使。
胡管家继续说“下面,我们就请我们的东家给大家讲话,大家欢迎!”。
胡管家的话音未落,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宝就欢呼雀跃地喊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小宝对胡管家的话逐渐有些适应,他听到胡管家让大家欢迎刘东财的话,第一个积极参与响应。
小宝的一番举动,引得大家都扭着脖子看他,小宝一时不知所以,他一转身,就藏到了我的身后。还是大宝机灵,他见此情景,也顺势鼓掌道“东家来了”。
刘东财手拄一条拐杖,迈步走进祠堂,我洪生虽不是一个识货之人,但看那拐杖做工之精巧,却也能判断出这条拐杖的优劣。这的确不是一条普通的拐杖,拐杖上面刻有攀龙附凤的图案,拐杖的头部雕成一条龙头的模样,龙张着口,口中含有一颗耀眼的珠子,不用说这条拐杖了,我想,单单的那颗珠子,就已经很值些钱了。
胡管家见刘东财从门口走入,迅疾迎上,刚要开口,刘东财拂了拂衣袖,胡管家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噎了回去。
刘东财走到众人面前,他面无表情地用拐杖在地上轻击两下,意即提醒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他刘东财身上。
“各位”刘东财开始讲话“根据可靠消息,日本军队故意制造事端,向我中方挑衅,中日之间的战争看来在所难免,俗话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为了保家卫国,现国民政府开始紧急征兵,不日就到达我们这里,有从军入伍者,每人赏大洋两块”。
海子这小子怕是为了得到那两块大洋,还没等东家说完,他就举手道“报告东家,算我一个”。
“你别急,且等我吧话说完”刘东财说着,他话锋一转,“上前线打仗,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刘某这么说,并不是想拖你们的后退,只是想让大家考虑清楚”。
我真不知道东家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会鼓励大伙从军入伍,一会又关心大伙的安危所在。
“不瞒大家说,刘某现在已是国民政府林义县政府的议员,自是响应政府的号令,不过”刘东财故意顿一下,他用目光扫视一遍会场,继续说道“刘某的意思是说,大家都去打仗了,但庄稼该种还得种,该收还得收,各位是我刘家多年的好劳力,都是种田的能手,如果有想继续留在我刘家干的,我刘东财大力欢迎,有想去前线报效国家的,我刘东才也不反对”。
刘东财绕来绕去,众人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是想留一部分人继续在他家干活。
“东家,我们兄弟两个能不能都留下来?”大宝提问道。
“东家那可是咱们政府议员,如果东家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胡管家撇着嘴,神态极是高傲,看那样子好像这个议员是他胡某人的。
“这么说,我们可以留下了?”小宝问。
“可不可以,都在东家的一句话,这还用问吗?”胡管家揪着他颌下的那几根山羊胡,怪声怪气的。
“太好了”大宝兄弟俩喜形于色,甚至有点得意忘形。
大宝一把握住我的左手,使劲地摇晃“洪哥,我们兄弟多亏听了你的话,还是洪哥有先见之明,你不愧是我们的老大”。
小宝一把握住我的右手,也使劲地摇晃“生哥,得亏我们没有冲动,谢了”。
大宝兄弟把我的胳膊摇得生疼,要不是我加以制止,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停下来的意思。
散会之后,大宝兄弟俩兴奋地一个劲地折腾,他们也顾不得天冷,穿了个短褂,一会从被窝里坐起来,一会就又躺下,我制止了好几次,愣是没能制止住。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这兄弟两个好不容易消停下来,门外忽又传来一阵敲门之声,小宝问了一句,忙去给海子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