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一段平路,两人才又开始聊起来。
“对了,孟大哥,我跟敏儿去了军营住哪儿?”项少龙问道。
孟庭已经知道纪敏因为有了身孕所以一直在项少龙背上,思量须臾,道:“我看项爷还是不要跟我回军营了。如果你去了军营,无论你有多大本事,夫人肯定要被遣送到巨鹿城去,到时候一旦战事起,根本不知道能死能活。别看小人昧着良心做了不少对不起百姓的事,小人也并非泯灭人性丧尽天良之徒。如今看见项爷跟夫人恩爱如此,不由得想起亡妻来,当年我被抓去做壮丁的时候她就难产死了,现在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们夫妻分离。”
项少龙和纪敏都愣然地看着他,“那你这次回去不是……”
孟庭淡笑道:“项爷对小人推心置腹,不但不计前嫌,还把小人当自己人看待,而且连夫人给你做的美味都分我一半。尤其是项爷那句‘同时天涯沦落人’,在小人心头久久回荡。士为知己者死,为项爷挨一顿鞭抽又如何?”
项少龙忽然发现古人很可爱,那种真诚的感觉就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坏人,心中一阵温暖,也暗叹白居易的爷爷还未出生就给自己一个大礼物,便笑笑:“多谢你了。”
孟庭道:“项爷现在可以带夫人回家了,我回去会跟人说这里有瘟疫,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来抓壮丁了。”然后从怀里拿出两个铲币,交给项少龙,道:“这些钱您留着,就当是今天那位误死在我刀下的妇人一点歉意了。”
项少龙这时才知道纪敏被自己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是什么感觉,只好吟起诗来,道:“北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把“水国”改成“北国”虽然有点牵强,但这孟庭不是什么文人雅士,自然听不出什么端倪,只知道这诗很好就是了。
“项爷如果想要出人头地,就不该来赵国。就算在赵国,也不要参加南边的军队,南边的主力都是巨鹿侯的人,还是去北边投靠李牧将军或者廉颇老将军。如果不打算从军,拿就另想办法,总之赵国……唉……”孟庭语义深长。
项少龙点点头,道:“如果有缘我会找你的。”
两人相互再说了几句,纪敏一直没插嘴,或许是想家了吧!
“儿郎们!加把劲儿!回家去了!”孟庭朝前面那群人大喊了声,告别项少龙,渐渐远去。
黄昏时分,空荡荡的山谷里面只剩下项少龙和背上的娇妻。
望着远方无尽的山路,项少龙不知何去何从,纪敏乖巧地伏在他肩头,陪他沉思着这眼前的一切。
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会有这么奇妙的事,在二十一世纪,别说这么简简单单的话语,就算是重金美女,甚至连命都卖上都不会得到这样的回报。
第一次读到“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时候,连项少龙这样热爱古代文化的人都不相信那是真的,人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竞相追逐着,哪会有人为别人而不顾自己,甚至是死。
第一眼看见孟庭就觉得他是个坏人,可是事实证明,有太多东西根本不能用眼睛看。
项少龙笑叹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项少龙要重新审视整个世界了!”纪敏自然是听不懂他的话,只是淘气地在项少龙脖子上轻轻啃了一口,道:“夫君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项少龙回眸看了看这美丽的妻子,笑笑道:“家?我们有家吗?”纪敏马上就答不上话来了,从越国被灭之后,父母和家族遗民漂泊到此,如今亲生父母都死光了,隐水村也要迁走,自己的确没有家了,淡然道:“夫君在哪,哪儿就是敏儿的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完整的家。”项少龙道。
项少龙找了路边一块大石,包袱放一旁,清理了下石头,才把娇妻放下来,自己先坐上去,纪敏才坐他怀里。
搂着这美人,项少龙总会有一阵特别的感觉,就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一样。
“风吹落最后一片叶,我的心也飘着雪……”项少龙突然唱起陶的《寂寞的季节》,那一丝丝悲意,就像刚刚开春的世界突然又变成冬天一样。
一首歌唱完,纪敏已经深深陶醉了,“夫君,你唱的真好听。”
项少龙不禁吻她,道:“为夫给你讲个故事吧!”“嗯。”纪敏始终是这样开朗,永远都是快乐的。“从前……”项少龙暗笑如果自己算是从前,那现在又算什么?“有一国家,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城市……”……
从漫无边际的悲伤中走来,两人都踏在泪水淹没脚步的世界里,无奈地留在这人间,最幸运的是,能够这样温暖地拥抱在一起。
“宝贝儿。只要天下不统一,就会有更多的人抓壮丁,就会有更多人黎民百姓受尽苦难,就又更多的人,像我们一样,失去双亲,失去原本可以依靠的所有人。如果为夫暂时不打算回隐水村,你肯不肯跟着我踏出这片安静的地方?跟我一起去做一件改变历史的大事。”项少龙道。
纪敏被他的全身包围着,虽然风大,却不冷。这体贴的美人回头吻他一下,道:“敏儿从第一眼看见夫君,就知道夫君不是个平凡的人。敏儿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但是敏儿不想有更多沈娘这样的好人死了。无论夫君要做什么决定,敏儿都想能在夫君身边,无论有什么危险,夫君不在敏儿也不活了。”突然又发现说了不该说的话,捂嘴偷看他是否生气。
项少龙嘴唇封住她小嘴,笑道:“我早就说了,我不舍得怪你。只有有你在,我才会有最强大的动力。”再抬头朝天吼道:“苍天在上!我项少龙在此!十年之内!必亡你六国!”
也不知道这雄心壮志来自那虚构的电视剧还是自己本身的自信,总之,他已经下定决心了――统一六国,结束这苦难的日子。
天色已晚,两人就在这儿生气火堆。
如今春雷一响,满山遍野冬眠醒过来的毒蛇猛兽都陆续出来了。项少龙不敢睡,只能把娇妻严严实实地裹在怀里,不让她受一点寒,一直挨到第二天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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