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惊愕地看着他,渐渐的,心思也寻回,天塌不惊地莞尔道:“那就看大王对微臣的信任有多少了。”
孝成王惊喜的表情写在脸上,道:“寡人已将南方军政全部交给了你,这不正是说明……”项少龙道:“大王厚恩,微臣虽死尤荣。但不知大王为何有此念头。”
孝成王目光凝重,握拳看着窗外,道:“长平之战是寡人心中永远的伤口,从那时起,除了李牧将军以外,几乎所有的赵国人,包括寡人以内,都是意志消沉。眼看祖宗基业即将在我手中毁于一旦,寡人岂能熟视无睹?”
项少龙暗笑史学家们说的都太片面了,其实历史上真正的昏君为数极少,很多心有余而力不足如孝成王这样的君王数不胜数。
“但是治国有文武二道,寡人自知对武毫无才干,故一直设立着平原君来抑制军方的势力。但是寡人又怕平原君因此坐大,所以又一路提拔赵穆,让赵穆成为双方的仇敌,三方互相牵制,那寡人的……”
“大王恐怕忘记了一点。”项少龙打断他的话道。“武安侯请说。”孝成王道。
“人总有一死,死了之后就什么都没了。赵奢将军一死,平原君在赵国就只手遮天,而平原君一死,赵穆马上就成了另一个平原君。唯一不同的就是赵穆德行难比平原君,更让大王烦恼。”项少龙道。
孝成王点头道:“武安侯说的极是。”接着又叹气道:“如今我赵国只有李牧将军足以和赵穆对抗,但是李牧将军远在西北,一旦有哪国兴兵,他也无暇顾及邯郸,到时如果赵穆一旦举事,我赵国危矣!”
“所以大王就提拔了我做卫将军,目的就是要让我来牵制赵穆?”项少龙一语道破。
孝成王却没有惊愣,道:“不!寡人心知武安侯非凡人。封你作武安侯,真正的目的,是想让你替寡人除去此人,然后……助我大赵,一统天下!”
项少龙真想不到他竟然能说出如此大志,不禁有些惊愣。
孝成王见他并不动容,又怅然道:“寡人自知这些年来大失民心,所作所为连自己都无法面对。但上天赐武安侯于我大赵,难道要寡人继续沉沦吗?寡人已经等待了十年,莫非还要再等十年?就算寡人可以等待十年寻觅贤人,我赵国百万民众如何等得住?强秦的弓弩,匈奴的铁骑……”
项少龙截断道:“请恕微臣无礼,微臣还是想问大王那句话――大王对我的信任有多少?”
孝成王认真地看着他,道:“与子同死!”
项少龙这样问并非空穴来风,历史上多少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实,如果项少龙助孝成王成就大业,难保他不跟越王勾践一样。
“有大王这句话,少龙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项少龙半跪地上,道。
孝成王眼中含泪,跪在他面前,叩头道:“寡人替列祖列宗,替百万国人谢过武安侯了!”
项少龙忙扶起他,道:“大王不必如此,少龙受不起。”虽然孝成王向自己下跪,却让自己心中不安。看孝成王此刻的内心世界,的确不是演戏,难道他真的打算振作吗?
孝成王拭泪道:“有武安侯在,赵国安矣!”
项少龙叹气道:“大王,赵国是你的赵国,微臣只能尽心竭力做好一个臣子的本分,其他的,还是要靠大王你自己呀!任重道远啊!”
“武安侯教训的是,寡人谨记。”孝成王道。
项少龙与孝成王对座对饮,表面上不露声色,其实内心却是波涛翻滚,助赵国称霸天下并没有问题,但是能否像李白所写的那样“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呢?今日赵王肯跪地求自己帮忙,他日谁能保他不会恩将仇报?这些思绪都折磨得项少龙有些心神不宁,最后终于爆发,猛喝一杯酒,心道:“我倒要看看谁能拿我怎么样!”
“武安侯觉得如今我赵国情势如何?”孝成王问道。
项少龙道:“北有李牧将军,大王尽可放心。如今我担心的不止是赵穆,更是赵穆背后的人。”
“赵穆背后?”孝成王惊讶地看着他,“武安侯快说。”看他全身毛孔都竖起来的模样,就知道他不是装出来的。
“据我所知,赵穆是楚国春申君的儿子,来赵潜伏了这么多年,必有所图。”项少龙道。
“什么?”孝成王更是惊得坐不住,“此事当真?”
项少龙认真道:“十之八九,不过为保险起见,大王应当秘密地调查一番,否则被人玩弄于鼓掌还不知。”
孝成王恼怒道:“这就对了!寡人对此事早就略知一二,但也只知道他有可能是别过派来的奸细,见他一直与齐国田单交好,以为他是齐国的细作,哪知他竟是春申君的儿子!对!对!对!此事就千真万确了!前年平原君曾派人递上一份奏折,里面所提的就是赵穆暗地里收养楚国刺客行刺他的事,只因当时证据不足,再加上寡人昏聩,不仅没有理会,还出言训斥了他一顿,难怪平原君因此一病不起,还大呼寡人不信他这个亲叔叔。”
孝成王顿时愤然地拍着自己的脸,自骂道:“寡人竟然活活气死了自己的叔叔!”
“不瞒大王,昨天下午我搬新居的时候就遇到了几个刺客,听他们的口音,似乎就是楚国人。”项少龙道。
“岂有此理!赵穆这奸贼,害得寡人好苦啊!”孝成王怒不可遏道,“寡人不除此贼,誓不为人!”
项少龙淡然一笑,道:“赵穆乃中枯骨,大王不必动气,唯今之计,是要如何将赵穆手中的棋子一颗一颗地剥去,让他成为彻头彻尾的光杆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