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渊回到了昆仑仙境,还是那个空荡荡的房间,仍是孤单的蒲团,第三个木匣已经打开,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木匣。他伸手就要再次打开这第四个木匣,可是手刚伸至半途,那木匣发出“咔”的一声,自动打开。
他缓缓探头向内望去,发现里面在没有任何木匣,只剩下一把小巧玲珑的剑,还有一本书。
那剑是他在仙界从不离身的剑,名为斩雷,剑柄上是他自己亲笔题写的“斩雷”。霸气有余,灵气不足,他轻轻拿起,轻轻抚摸,眸子里放出惊喜的光芒。他将剑收回手心,再次拿起那本书。
书皮上什么都没有,整本书只是薄薄一个小册子。
江灵渊将它轻缓的打开,第一章由金笔写就,介绍了修心的五个阶段,他暗暗记在心里。沉下心神,进入识海,识海里是青色的波纹,发现波纹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金榜,这金榜分为五个区域,上面四个都是金榜自身的金色,最下面的则是紫青色,上面闪烁着光彩,很是夺目。紫青色的光芒占满了最后一层,第二层却仍没有什么动静。
江灵渊收回心神,再将第二页翻开,上面写了五个大字:悟,炼,觉,游,清。
他思索了半天,也没有琢磨出一个所以然,只好再次打开下一页。
这第三页上,写有八个大字:随心所欲,随性而为。下面还用小楷标注一行小字:孙儿,前面的道路不可知,所处的空间也不可知,不论如何,望汝遵守这八字真言,不要被俗世所缠。经历或改变,皆在一念中。
江灵渊心里一甜,却仍是不明白这几个字所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看懂了那八个大字,心中仿佛卸掉了千斤重担,惬意之极。
这本小册子只有三页,除了三页上的数十个字外,再无旁的。江灵渊郑而重之地将它送入芥子空间,脸上的表情舒缓下来,刚才一直提心吊胆的担心是否再会出现魔花谷那样的考验,幸亏再没有什么考验出现,否则他真要抵抗不住了。
外面的阵法自动撤去,澍汐与槿冉心有所感,连忙冲进屋去,却见江灵渊微笑的坐于蒲团上,神情温润。他们俩长舒一口气,笑道:“看来江孙侄是颇有收获啊!”江灵渊长身站起,向他们长作一揖,诚挚地道:“多谢两位长辈相助!小子感激之至!”
槿冉挥手,满脸欢愉:“哪里哪里,这都是你自己的领悟,我们哪能居功啊!”澍汐抚着白须,笑着称是。
“既如此,小子就要告辞了!”江灵渊脸上略微不舍,但还是坚决地道。
澍汐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不能再与小友相处了!你在这里也待了四年零七个月了。我们两个老家伙,真是……”槿冉摇了摇头,却道:“这就是命啊!小江,你可要早日飞升神界,给你爷爷争气啊!”“瞧你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江灵渊惊讶道:“四年多的时间?这么长?”他突然想到,原来,爷爷留下的四重木匣,他开每一层,用了足足一年的时间。
两人相视,冲江灵渊点了点头,看见江灵渊很快就已明了,一起抚掌大笑,只是声音都有些感伤。
江灵渊和澍汐、槿冉一同出了后堂,三人站在拍云阁天梯下的白玉广场上,一边谈笑,一边等待鹤童将赵戈领来。
赵戈满面红光的走了过来,见到江灵渊亲近的凑上,一脸苦相,却碍于澍汐和槿冉两个老神仙而不敢吭气。槿冉一见他局促的样子,就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不由淡淡的一笑,又转而向江灵渊道:“江孙侄,我们就不送了!好走!”
“两位前辈,就此告辞!”江灵渊行了一礼,恭敬的说。
*
江灵渊拉着不断挣扎的赵戈,蓦地升至天空,他现在实力大涨,已经能轻轻松松的带动一个或两个人在天空飞翔,甚至比以往速度更快。
几个起落,江灵渊带着已被打昏的赵戈,几个起落到达了陇西郡,漫长的路程,没有进行任何太久的休憩。
陇西郡紧靠秦长城,是秦朝重要关隘之一。
赵戈郁闷的看着浩浩荡荡的黄河,气愤的道:“你想害死我啊!在昆仑待了那么多天,除了一开始的新鲜,到后面几乎快要闷死我了!哪也不能去,幸亏那鹤童给我吃了一丸药,让我睡了三年,否则……那是四年多的时间啊!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这罪还没遭完,你又拉着我飞了这么长时间,我要死了!”
江灵渊呵呵一笑,看着赵戈一脸不忿,自己颇有点幸灾乐祸,笑了笑道:“好了,下面咱们坐船,你不会晕船吧?”“哼!我还没有那么弱!”赵戈撇过脸,不忿道。
两人走至岸边,江灵渊双手一挥,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瞬息登船。
小船乘风破浪,披荆斩棘,速度如同灵活的剑鱼穿梭在河浪中。
这次西行昆仑,江灵渊灵智大扩,元神的力量也更加强大,这让他不胜欣喜,坐在小船中,他凌空取出一本书,正是爷爷留与他的那本三页书,翻开书页,他细细品读,也不顾及赵戈在一旁吵着要吃的,完全沉入了自己的世界。
船行三日,未在岸边多做停留,沿着黄河,两人行至东郡。
换乘快马,经过两日颠簸,又达薛郡。“赵戈,你可以走了。”这是江灵渊五日来对赵戈说的第一句话。“什么?我可以走了?去哪?”“若你愿意对项将军效死忠,就南下找他,要是不愿意,就去汉中投奔汉中王刘邦。随你。”
赵戈略一沉吟,道:“我还是回家去吧!若你让我跟着,我怕我这身子骨受不得你天天高来高去,虽然那很令人神往。”江灵渊一笑:“好,你把马留下,路上卖了能挣不少钱,记住,回去不要告诉我娘我的身份,也不要告她我们去了昆仑,你就说我随项王征战即可。”赵戈坏笑:“好啊!”江灵渊白他一眼,叮嘱道:“一定要照我说的办!”
“好好好。那我这就走了。”赵戈跳上马背,笑道。
江灵渊点了点头,只见那黑马前蹄高举,后腿一蹬,宛如离弦之箭,向前射了出去。江灵渊的棕马也抬蹄冲出,两匹马一前一后,“驾,驾……”的声音此起彼伏,马蹄声碎。
两只马跑的不见了踪影,江灵渊这才扭身朝南走去。他的眉毛突然动了一动,眼睛中一抹几不能察的喜色闪过。只听南方又有蹄声传来,缓慢稳重,正是牛车。
江灵渊立刻变换了容貌,变成一个年纪稍小的英俊小生,他等在路边,专侯那牛车的到来。牛车的轮廓渐渐清晰,是一个劲装女子驾车,她将秀发别在脑后,系了一根白色的带子,身穿绿色小袄,披着白色披风,清丽秀气。
江灵渊见此,立即挥手喊道:“姐姐!姐姐!可以停下车吗?”那绿袄女子缓缓将牛车停于路旁,高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拦路挡车?”“姐姐,小弟薛郡人士,今是来送别友人的,却忘了寻辆车已备返回,这才向姐姐借车一乘,不知可否?”绿袄女子迟疑一下,回头看向车内。
车内探出一个头来,见到改变模样的江灵渊,脸上一闪而过不易觉察的失望之色,然后对绿袄女子道:“小枚,请他上来坐吧。”说完,头又缩了回去。就这一刹那间,江灵渊微笑起来,因为车内的女子他很熟悉,她,就是陈雪花。
她还活着。这是江灵渊的第一个念头。
绿袄女子小枚冲江灵渊挥挥手,嘻嘻笑道:“我们小姐大发慈悲了,你还不快些上来?”江灵渊高兴的跳上车,坐于小枚身边,喜道:“多谢两位姐姐!”
小枚再次驾车前行,她用鞭子抽打几下老牛的屁股拿出身边一壶水,喝下润了润嗓子,又好奇的看向江灵渊,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江灵渊。”“你长在薛郡吗?”“不是,我一开始时住在云中……”“你说什么?”车内传来一声惊呼,然后迅速归为平静。小枚笑嘻嘻地道:“我家小姐又想起了他的梦中情人了!一听到有关云中的就……”“小枚!你别乱说!”车内的雪花一声娇斥。
小枚可爱的吐了吐香舌,缩了缩脖子,给江灵渊一个“你瞧,明白了吧?”的眼神,偷偷比划了两下,十分俏皮。江灵渊听到这里,心里却是一酸,随即温和的看了一眼车帘,默默无语。没想到,雪花对自己用情至深,而且根本没有打算另嫁他人。
五年了,时光匆匆过,雪花仍是雪花,那份情依旧是那份情,除了人憔悴,情更深,一切仍是从前。
江灵渊心里突然一痛,眼神更加的迷茫,他有些后悔登上雪花的马车,有些后悔听到雪花的声音。他的气质陡然变得感伤起来,一开始还是春风和煦,现在却变成了寒风凛冽。小枚一惊,忙道:“江小弟!你怎么了?”江灵渊这才觉得自己太过激动了,连忙收敛了气息,此时已近县城,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向雪花表露了身份,透露了气息,定了定神,镇定的道:“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县城就要到了,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话音一落,江灵渊纵身跳下还在行进的牛车,不顾身后小妹的呼唤,逃也似的匆匆跑走了。
陈雪花在江灵渊一泄露气息的一霎那,就陷入惊喜和矛盾中,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她明眸闪动,却又愣愣的坐在车内,手里攥着上次江灵渊临走时留下的丝帕,摸着“雪花”两字,刚要掀帘询问,却听到江灵渊急急忙忙的告辞,随后就听到他慌张跳车的声音和小枚埋怨的呼喊。她掀开旁边的布帘,匆忙朝前张望,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背影。
两张背影重合在一起,陈雪花像是明白了什么,两行清泪顺着白嫩的脸颊滚落,滴在白布绢上,泪滴发散开来,湿了一片,白白的丝绢上,橘黄色的“雪花”两字更加耀眼。
“小姐,那小混蛋真是……小姐,你怎么了?别哭啊,别再伤心了……”小枚探进头来,恰恰看见美人垂泪这一幕。陈雪花干脆利索的打断了小妹下面的话,轻轻抹了抹眼泪,坚定地说:“小枚,加快速度,我们去找项王!”
江灵渊遥遥看着牛车走远,心里一阵一阵的抽搐,他忍住不追上前的冲动,一个劲儿的对自己说:“别去,别去,会害了她的,会害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成了独自伤痛的呢喃。
{下一节:乌江悲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