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

江灵渊站在柳府的门口，心里有些戚戚然。当初来到这里，是为了粉碎太上教的阴谋，逼问柳予章，如今来到这里，却是为了探望被自己施法成疯的柳予章，这真是命运弄人哪！

柳府已经不是从前的富丽堂皇了，门前的朱漆都有些微微的斑驳，而且很少再有人踏足。门口只有寥寥几个仆人打理，这还多亏江灵渊为了以后柳珑芯的归来，专门送了一些钱财供给那些还算忠心的仆人，让他们帮着打理柳府。

柳予章在外人看来是疯了，可是事实上，他却是失去了意识，只是偶尔才会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声音。柳予章的妻子早亡，只有柳珑芯这么一个女儿，江灵渊愧疚的看着柳珑芯，说道：“我可以让你的爹爹恢复神智，但是会失去以前所有的记忆。”这话是江灵渊小心翼翼的措辞说出来的，生怕惹起柳珑芯心中的悲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柳予章作恶太多，若不是因为他女儿的缘故，江灵渊早就将他第一个斩除了，但他还有一点没说，恢复意识的柳予章也不会拥有当年的敏捷和头脑，只能做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人。

不过，这已经是对他最宽宏大量的处罚，毕竟在江州，他还做过一些违心的善事，这也可以抵消一部分罪了。柳珑芯听到这话，猛地转过头来：“真的？！”

“是真的。”江灵渊平静地道，“咱们进去吧！”

柳珑芯惊喜的点点头，第一个冲进敞开的大门去。

“是小姐？！”站在门口打扫卫生的一个老仆面露喜色，立即扔下手里的活计，紧随江、柳两人进了大门。

“爹。”柳珑芯看着眼神毫无光彩，呆呆望着上方的柳予章，声音开始有些哽咽了。江灵渊挥退了守护在一旁的仆人，右手在柳予章身上凌空点了几十下，每点一处就会有淡白色的光芒闪现，然后一掌击出，正中他的脑门，柳予章吐出一口鲜血，眼神中的光彩渐渐恢复，然后逐渐闭上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柳珑芯看着江灵渊，不解的问。

“我让他恢复了神智，但他还需静养，过几天，就会恢复过来，再次苏醒的。”江灵渊整了整被蓝风弄乱的衣襟，解释道。

柳珑芯将目光再次转向自己的爹爹，然后像是不经意间问出：“年雪，你，要走了吗？”

江灵渊整理衣服的手停止了，静静的放在自己领子上，就这样呆了一会儿，他才苦笑着将手放下，愧然道：“是的，我要走了。”

“还能回来看我吗？”柳珑芯没有看江灵渊，而是看着自己父亲的面容，轻轻地说。

“这，抱歉，我不知道，我自己将要去往何方，这都是未知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江灵渊微蹙着眉，伤感的解释道，这让他想起了上一世的陈雪花，这一世的温紫筠。

柳珑芯听着他伤感的语气，转过螓首，淡淡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一定想起了上次那位姐姐。我也知道，年雪，这一路上我仔细想过，你不是凡人，我是留不住你的，你可以告诉我，那位姐姐，究竟，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江灵渊默默的看了一眼柳珑芯，语气陷入了回忆之中：“我跟她，是上一世的恋人，可是，我对不起她，我不知道，她跟了我，会不会有结局。你知道的，我不是凡人，而她……”江灵渊住口不再言语，他摸着自己的眉毛，掩饰着自己的无助和茫然。

柳珑芯定定的看着他，然后以无比失落，又带着无尽的祝福的声音说：“看来，我们只能做朋友了，”顿了顿，她脸上显出光彩耀人的笑意，是那么的美丽，她轻轻一笑：“年雪，听我一句，你虽不是凡人，但这一世，你又遇到了她，相信我，你们之间的缘分根本没有了结，你们的缘很长，这也就注定，你们无论哪一世，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困难，你们的因缘或许有各种各样的阻挠。但，你相信我一句话，自古以来，无数事实印证过的一句话：人定胜天！祝你们早日团聚，再也不分开！你不要退缩，既然那位姐姐有力量找来，你们就有能力在一起！”说完这番话，柳珑芯眼睛微微发红。

这一番话，不仅是说给江灵渊听得，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江灵渊默然的站立，久久不语。

半晌，他飒然一笑：“珑芯，多谢！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等到那一天，我一定会回来看你！”江灵渊握着拳头，庄重的保证。

柳珑芯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笑了：“你呀，这时候就像小孩子！”

江灵渊呵呵一笑，表示默认。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明天吧。”江灵渊有点踌躇。

“嗯，我去给你准备。”柳珑芯抱起飞雪，扭身走了出去。

江灵渊轻轻瞟了一眼，柳珑芯美丽的脸庞上，正有一颗泫然欲滴，闪着亮光的泪珠，悄然掉落。江灵渊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什么滋味。

*

“年雪，一路走好，记住哦，我昨天跟你说的话！”柳珑芯俏皮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