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盯着我,我没法吃了。”我假装放下筷子不吃了。
“好好,咱俩一起吃。”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问我:“真的很好吃?你们食堂不吃肉吗?”
“我们食堂?几天才能有一点点肉呢。”
“我们军区食堂伙食好一些。”他说着,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饭。
我吃饱了,放下筷子看着他。
他很快就把我剩下的菜吃得差不多了。
“谢谢你,让我解了回馋哦。吃得真过瘾。”我丝毫不掩饰自己。
吃罢结账,竟然花了8元多。“要这么多钱啊?”我惊讶着。
“是啊,你一个月的津贴还不够这一顿饭钱呢。”他笑着说。
我们女兵的津贴是七元二角五分,男兵六元五角整。女兵因为有七角五分的卫生费。
其实那时候,他的连级干部薪水也就50多元,这一顿饭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开支。
饭后,我们去了最近的一家电影院。那里正在上映的是《闪闪的红星》,反映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片子,一个小红军的故事。
“好看么”他伏在我耳边悄悄地问。
“好看。”我不由自主地靠在他的肩头。那里温暖而舒适。
他看了看周围,黑暗中没有人注意我们。他悄悄地揽住了我的腰。
“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革命风暴如潮涌,前赴后继跟党走……”,影片的主题曲响彻影院空间。
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我觉得这是世间最好听的歌曲。我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在这里停留下来。
电影终于结束了。我们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街灯昏黄,星星眨眼看着我们。
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爱情故事里是这样,现实中仍然如此。
车站到了。
这时,他才从军用挎包里拿出早已为我准备好的书《约翰.克里斯多夫》。
“喏,这是我专为你挑选的书。”
“是哪方面的啊?”我总是很心急。
“你看了就知道了。一个音乐家。”他把我的棉军帽整了整。
“你怎么不摸我的头了?”我听见自己忽然问道。
“哈哈,你不是不喜欢嘛。你总是怕我把你当小孩儿。”
“那你今天摸一下吧。我想让你摸一下。”我固执地说。
他笑了。伸出手,在我的头顶上轻轻摸了一下:“行了吧?我的小丫头。”
“哈,你又叫我小丫头啦?”
“叫你……哈,我一高兴就忘记了,你不喜欢我就不叫了。”
“小丫头……嗯”我说:“你就叫我小丫头吧,我不生气了。”后来我想过,其实这个称呼也不错,“江护士”听起来硬邦邦的,没特点。
“那……就这样,我还叫你小丫头。”他说。
我忽然想起《林海雪原》里少剑波赞叹白茹的诗里有“……万马军中一小丫”这一句,就说:“……那干脆叫小丫算了,把那个头字去掉。”然后我又想了想:“那你呢?我叫你什么?叫全称太生分了。”
“你就叫我……乾哥,行不?”
“不好,有点肉麻哦。我叫你‘出尔反尔’吧?”我把第一次见面时,我对这个词的琢磨过程告诉了他。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小丫啊。哈,随便你,叫什么都成。名字不过一个代号嘛。”
“得啦,叫你‘出尔’吧,太长了不好叫。”我最后终于拍板了。
“小丫!”
“出尔!”
两双手紧紧相握了几秒钟,终于不舍地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