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是这样，元宵节还没过就得上学。

放寒假的时候没去李叔叔家拜年，大人们定要约了一块儿吃饭。就在年十四那天晚上，刚好是个星期五。

豆子和林月经过一个短时期的接触和磨合，迅速成为知己，到处都能看到她们出双入对的身影。豆子对朋友没有挑剔，一如她当初曾希望和张丽丽成为挚友，而林月，也许喜欢上了豆子的踏实和安全。

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其实全体老师都开会去了，教学楼里霎时成了欢乐的海洋和自由的世界。林月做完了作业，回头看见豆子还在为几道立体几何苦思冥想，便敲敲她的桌子。豆子抬头，苦笑一下，麻烦了，我的脑筋越来越迟钝，你可以教教我吗？林月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图形，然后告诉她这么这么做的辅助线，豆子豁然开朗。我完蛋了，豆子搔搔头，啥都不懂，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每况愈下了。林月嫣然一笑，你少来。

她们在座位上说了会儿悄悄话，起身上厕所去。上厕所的路上人来人往，其实洗手间里的每一间格子都隐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只要它是掩着的，你就切不可去推它，或者俯下身去偷听什么，那是大忌。所以同学们都爱上厕所，拿着糖、拿着烟、拿着验孕棒的都有，像豆子她们那样只为去打发时间的更是大有人在。

林月说，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豆子点点头。

她们的谈话才刚开了个头，迎面就碰上了老林。豆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拉着老林的衣服将他拽到楼梯后面的小门那儿。老林吓了一跳，站住了，虽然身子没有挣脱，但还是有些扭捏，显然不大满意被揪着衣服的感觉。

豆子没有多想，开口就是一句：“你可不可以做我的男朋友？”

老林再一次被吓一跳，几乎是本能地摇头。

豆子的勇气很快就用完了，败下阵来，垂着头。

再见。老林有点落荒了。

豆子想要叫住他，还有，不要告诉别人。

老林点点头，但动作还没完成就已经逃离了她的视线。

林月走上来，拥抱着豆子，拍着她的背，你没事吧，他好没风度。豆子你也傻，就凭那么几眼好感和几句随口搭的话，你喜欢他啥呀，这一个寒假你都白折磨了。

豆子的眼泪在一个小时之后才流下来，幸好林月的及时拥抱起了点儿缓解的作用。她说：“我多可怜。陶岩不喜欢我，林和钧也是。”

林月安慰了她好久。虽然林月认为豆子的表白很轻率，但她更坚持推翻了林和钧在众人心里曾有过的良好形象。她用周文安慰豆子，却让豆子更加伤感。那张“puppylove”还在她的书包里，她用实体化的音乐提醒自己，puppylove的那种感觉是永远不会撤退的。

于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豆子还是闷闷不乐。

李妈妈温柔地问：“豆豆，今天好像心情不大好呢。”

豆子妈妈忙打圆场：“肯定是做作业做烦了，点好吃的就没事了。”

李清冷酷地坐在旁边，哼都不哼一声。李妈妈推推儿子：“哎，跟妹妹说说话。”李清便问豆子，他们学校的立体几何学到哪儿了，解析几何开了没有。豆子说：“我最烦数学了。”李清便不作声了，叫来服务员拿筷子，然后用筷子夹起一块牛排往嘴里送。“恶心，儿子。”李妈妈笑着嗔怪了一声，然后回头去继续和豆子妈妈聊着菜市场上多变的肉菜价格。

“陶岩走了。”李清忽然恶作剧般低声说了一句。

豆子愣了愣。

“他去澳洲了。下个学期他女朋友也会去，听说还在同一间高中。”

很好。豆子心里在说。她想说，什么也不关她的事，处在青春期的豆子每次只能处理一桩事情，眼下是你难过，对于林和钧的拒绝豆子实在难过得无法言语。

“我有他的电子邮箱。你可以给他写信。”那时电子邮箱开始盛行于大学生和高中生之间，但计算机还没有普及，像豆子和李清那样有能上网的电脑的家庭不算太多。

豆子强忍着恼怒点点头。她今天不想和这个喜欢冷嘲热讽的哥哥说得太多。

妈妈，豆子轻声喊，什么时候走，我想回家复习，能力考试很快就要到了。

“多乖的孩子。”李妈妈叹道，“李清，你给我好好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