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很迅速地到来了，豆子一个晃神，自己就已经是个毕业班的学生了。

许多人都说，非得经历一次高三才知道人间真味，非得来一回高考才不枉人世间走一遭。哇，真是受宠若惊了。

豆子抱了个纸皮箱回去，放在椅子下面的铁板上。那个纸箱一下子就吃饱了，堆满了残旧的和崭新的书本。

高三的第一节课，大家都忒激动。老师的声音格外高昂，颇像个传销的，在不知不觉中要悄然为你安排好将来二十年的道路。豆子他们起初也很激动，但听到早上第四节，脑子就有点犯困了。卷子是一摞一摞地发下来，握在手里很有质感。

豆子看了看薛芸，她正认真地整理着卷子那些翻卷起来的边角。林月也在整，但卷子似乎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困扰，许许多多的纸张到了她的手里很快都被抚平了，摞齐了，放进文件夹中。

早上第五节，历史班的政治课。豆子和林月趴在桌上聊了会儿天，还没熬到下课。林月说，哎，我做作业了。豆子点点头，也翻出一张数学卷，在左上角写名字。

后面有吵闹声。先是低低的争执，接着又毫无节制地将音量放大。连温柔的政治老师也停下来了，从一堆文字中抬头，投去询问的目光。豆子看见周文和乔桥的两张脸互相别开，只有嘴皮的方向是相对着的，这典型的吵架动作很让人有看热闹的冲动。政治老师说，别说了好吗，下课再聊也可以。然后一头又扎进了她的政治经济学殿堂。很多人把好奇收住，继续自己刚才做的事，豆子却愣了一般一直别着身子，看周文和乔桥激烈地争辩着什么。

喂。林月低声叫她。傻瓜！

豆子回过神，看着手中的卷子。

一起做英语。

豆子从来不做英语作业。于是她摇摇头，对林月说，一起做数学吧，你知道我数学差，指望你教教我。

下课了之后，豆子到楼梯口的饮水机去斟水，遇见了周文。周文冲她笑笑：“聊聊？”于是他俩又一起走到地理园那堆依然将要喷发的火山模型旁边。

“你刚才看什么？”周文的第一句就很挑衅。

豆子怔了怔，没有回答。

“其实也什么，我们在聊报志愿的事。”周文转过身，将手很大人地交叉起来放在背后。“乔桥不让我报外省的学校。”

豆子心想，干她什么事。

“我说，你是我的谁。她就不说话了。”周文看着豆子，真诚地问她：“解放军外国语学院，你认为怎么样？”

豆子点头：很好。但她的心里更想知道，周文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周文却像看穿了她的心事，接口道：“我会努力的。就像对待一份感情，作出了选择就要坚持到底。”

豆子在回班的时候碰上了盛影，她看起来精神很好，手上拎了一袋麦当劳的外卖。盛影主动和豆子打招呼：“嗨，过来找林和钧吗？”豆子心中一惊，忙拉过盛影，急急地解释，不是，不是，不要乱说啦。盛影笑笑，好啦，不要担心嘛。

回到教室，豆子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林月听，林月想了想：“我听说了，周文和乔桥没有在一起。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豆子又凑过去，想要问问林月和刘浩的事。林月笑了一下，推开她：“你快做数学，不然不教你。”两个女孩亲亲热热地说了一阵秘密话，外头钟茗和小柯喊出去吃饭，她们才住了口，挽着手一起出去。

我也来！

盛影一个踉跄。

豆子很惊讶地望着她，闻到她身上还没散去的麦当劳味道。盛影走到林月的另外一侧，拉着她，然后侧身跟豆子笑说：“一块儿走啊。”大家便一道走起来。盛影和林月之前是同班同学，可以有共同话题了，但豆子敏感地从她们的字句里捕捉到一个跳跃的名字：欧阳贺。

欧阳贺出国去了。听说，为此有不少女生黯然神伤。豆子忽然记不起欧阳贺的长相，倒是牢牢地想起了盛影曾经落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