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水平比不上李老师。他要玩一点新花洋给他看看。
“李老师,今天我想搞个全校作文竞赛。”
“好好好,姚校长这个点子好。”李老师谦恭他说,“只是,一至五年级学生的层次不一样,命题不能统一吧?”
“完全能够!你小看那些娃娃了。”
李教师还是不解:“怎么搞法?”
“他们集中在大教室里,给他们一个题目,让他们写一个小时,再让他们念给大家听。”
“这……行吗?”
“怎么不行?这学校的学生作文水平为啥有这么高?还不是我几十年这样培养的结果?”
李老师不言声了。
第二天,便按姚荃所说如法炮制。
事实上,这样的活动也是第一次进行,并不是姚荃说的几十年场合,父亲从未叫她来喝过一碗汤;更重要的,是他不忍心看见李老师女儿的模样。
在姚江河幼小的心灵里,他就意识到父亲身上有许多劣性。
姚江河十二岁那年的秋天,母亲死了。念初中的他跌跌撞撞地从学校跑回家去,竟然看见父亲正与人酗酒,置母亲冰冷的尸体于不顾。
他认为:父亲身上还有这样的劣性,简直就是卑鄙了!
姚江河从未看到过爷爷奶奶,据说,他们在父亲姚荃十多岁的时候,就双双去世了。因此,姚江河无法直接感知父亲对他双亲的态度。使他疑惑地是:一个心里没有爱的人,怎么会崇拜蒋佛爷呢?
怎么好意思去讲孝道呢?
就是这样一个人,五年前退休之后,却到真佛山去当了和尚!
两年之后,他就在寺门前悬梁自尽了。
姚江河在外求学的时候,是很少想起他父亲的,放了假,宁愿申请守校,也不愿回去看他。若是放暑假还无所谓,四处一片花团锦簇,随便到一个去处,也有不少的景致可供欣赏,稍不留心,一天半天也就过去了;最难熬的是放寒假,校园里沓无人烟,地上铺满了败叶,被朔风一阵驱赶,败叶随尘沙而行,像鬼影的脚步。每到这时候,姚江河就孤独得想哭。
即使如此,他也不愿回去看父亲。
他就这么挺着,小小年纪,就变得形单影只了。
关于父亲的消息,也有人带到学校来,传到姚江河的耳朵里。
说在大年三十的中午,父亲摆了满桌的菜,先独自饮泣一阵,就到村里去拉小孩来吃。好不容易凑了七八个碎蛋子娃娃围坐在方桌上,父亲激动得话也说不出来。正要取筷,不知哪一个捣蛋鬼发一声喊:“我回家去吃妈妈炖的鸡!”率先爬下桌来。别的孩子跟着跳下桌,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伯被这个形容枯槁的老爷爷抓住似的。父亲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劝阻,小娃娃们就早已消散在爆竹的青烟里了。
于是,他才去当了和尚。
凡俗的心是无法宁静的,他虽头上烧了戒疤,身上披了袈裟,可那一颗心,还牵挂着人世间的情感。
他成天少于念经,而是沉溺于回忆。他的一生,至少欠了三个人的债:一是李富老师,一是他妻子,一是他儿子。
李富老师的女儿,品貌和学习成绩都是相当出众的,遗憾的是,她染上了偷的恶习。上初中的时候,她先是偷了同寝室同学散放在枕头边的角角分分钱。同学集体到班主任老师处报案,班主任老师作了详细清查,结果终是束手无策。在她们的寝室里,唯一没报案的是李老师的女儿,可是,班主任老师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这么一个文静、漂亮、成绩优异的孩子身上去。而且,她的父亲已是全公社有名的老师,老师的女儿是不会干这种见不得天日的勾当的。
从此,同学们聪明了,都把钱放到了木箱子里。
这个文静的孩子,并非缺吃缺穿,与别的农家子弟比起来,她父亲每月毕竟有二十多元的固定收入,日子应算好过的了。但是,她却无法克制那小学时期就养成的恶习,终于开始撬同学的箱子了。
撬第一口箱子就被发现。发现的人正是她的班主任。
开除!
在那个年月,偷是极不光彩极其卑污极其恶劣的行为,绝不像现在,随便搭乘一辆公共汽车,都可能遇上小偷。
班主任毕竟是舍不得她的,在开除她之前,把她请到办公室,避开闲人,问她为什么要偷。
她的回答让班主任陷入深深的沉思——在她读小学的时候,常常看见姚荃们吃香喷喷的狗肉羊肉,而父亲没有钱,顿顿只能吃青菜稀饭。从那时候起,她就懂得了一个浅显的道理:钱能改变人的生活。
挣不来钱,唯一的办法就是偷!?
女儿被开除之后,李富老师自然无脸见人,自动辞职回家务农,从此一蹶不振,生活过得愈发的艰难了。
对妻子,姚荃从未尽到过丈夫的责任。准确地说,妻子只是他的终身仆人。
对唯一的儿子姚江河,他除了打骂和利用,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呢?
鸟之将死,其声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姚荃知道,他无论多么善良的语言,这一带的人也是不相信他的。几十年来,这一带的人完完全全把他看穿了。他的儿子也是不相信的,他已经把他儿子的心伤透了。
于是,他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死在了寺门外,也就是他崇拜的蒋佛爷的像前。
以前,姚江河几乎不愿想他的父亲。与顾莲结婚之后,他也从来不提家皇的事。顾莲自然是要问起的,他都说:“早不在了。”
其实,他父亲那时候还在真佛山上。
顾莲给他的爱,除了妻子的,还有母亲的。这与姚江河所说的父母早不在人间有重要原因。
闻教授找他的三个研究生到中文系办公室长谈的那天,当姚江河看到闻教授眼神里深埋着的寂寞的生命之后,就突然想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