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光天地走出来,到路的对面打车,入秋,本来打算给自己添置几件外套,可我喜欢的几款都还没有到货,便只好再等一段时间再说。
我并不是一个对物质有太多需求的人,就算是衣服,也是有几件就足够。但对男人则不同,我好像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需要各种各样的男人,那些男人一个一个的闯进我的生命,然后跟我说,他们只是刚好路过。
我也不稀罕他们真的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呢?拖着一根根已经被我看厌了的男人下体,摆出一副副神圣却又及其龌龊的神情,口口声声地说,我需要你,我很需要你。好吧,我必须说,他们把“操”字藏的实在不够巧妙,轻而易举就被我看穿。
我曾经怀疑过阿南,怀疑他和我生活在一起的目的,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小人之心,毕竟,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阿南也从来没跟我索要过什么,相反,他让我的生活,看起来更象生活,这一点我必须承认。
这一段日子,我尽量躲着阿南,不知道要说什么。阿南的工作上好像出了点问题,有一次听到他在客厅对着电话发火,声音特别大。
如果他硬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干了!
说完,把电话用力摔在沙发上。
我从卫生间走出来,坐到阿南的旁边,点了一根烟,塞到阿南的嘴巴里。阿南极少抽烟,除非遇到特别不开心的事儿。
晚上吃什么,我饿了。
我没有问阿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不是不关心,只是问不出口。我把头轻轻靠在阿南的肩膀上,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烟。
我想离开北京一阵子,这个地方真是让我烦透了。
阿南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摁在烟灰缸里头,然后站起身,走进厨房。
晚上吃排骨怎么样?上次买的排骨还放在冰箱,一直没拿出来做呢。
我已经没有心思理会什么排骨,脑袋里头全是阿南刚才说的那句:想离开北京一阵子了。难道他忘了跟我的约定了吗?一阵子到底是多久,是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还是一年,还是永远就离开了?想到这儿,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
显然,是工作上的事儿让阿南有了离开的念头,娱乐记者的工作,本来就会有很多的是非跟险恶,阿南的个性耿直,实在是不适合。
不过,就算要辞职,换一份工作,也不至于到离开北京这么严重。我不能忍受阿南不在身边的日子,三天已经是极限,超过了,我就会死。
我回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药片,是几个月前发烧,阿南买给我的,当时只吃了几片,还剩下大半瓶,一直放在那。
我把药片全部倒出来,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接了一杯水,放在旁边。
阿南从厨房走出来,开冰箱取排骨,转身看到了茶几上的药片。
你倒那么多药片出来干什么?
阿南的语气透着紧张,我却不动声色,一颗一颗的把药片放进手心里面,一共34颗,我的手心刚好盛满。
我就是数数,你要是走了,我就把它们都吃了,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我把药重新倒回瓶子里面,瓶盖盖好,然后若无其事的靠在沙发上,用遥控器把音响打开,还是王菲的那张专辑:只爱陌生人。
阿南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一句话也不说,我故意不看他的脸,视线落在电视机上面的卡通玩偶。
同事去香港旅行,问我有什么东西需要带回来。
就带一只迪士尼的玩偶给我吧。
我自己并不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但阿南喜欢,有一次,阿南在我房间翻杂志,看到一篇旅行的专题,看得入迷。我把杂志抢过来,原来是关于迪士尼的报道。
你怎么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
我嘲笑阿南,阿南的回答却认真。
小时候,我爸答应给我买一只米奇,后来,还没有来得及兑现承诺,就出车祸死了。
那是阿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我提他的父亲,提得时候,脸上的表情异常宁静。兴许,过了这么多年,阿南早就把失去父亲的悲痛积攒成对生活的隐忍,但是,那一句话,却让我难过了好一阵子。
我就是随口说说,不是真的要走,我能去哪啊,我就北京这一个家。
阿南突然笑了,故作轻松,一边说话,一边走近我,顺手把茶几上的药瓶拿起来,紧紧握在手里面,生怕被我抢去似的。
我站起来,回自己房间,把门紧紧关上,然后缩在床上,眼泪泉水一样涌出来。我知道,就算阿南真的离开,我也不会把那一瓶药吃下去,我根本没有勇气死,我甚至一想到死,就会害怕的浑身颤抖。
但是,阿南相信了我,他总是那么善良的相信我,让我羞愧,羞愧到无地自容。我还有多少个谎言要对阿南说?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起码的答案,那就是,我还会继续欺骗阿南,在必要的时候。
我把眼泪擦干,给宋凯打电话,宋凯那边竟然有陌生的人声,带了点妖媚,又带了点慵懒,似乎是在抱怨宋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接电话。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我的语气冰冷,显然,我是不介意宋凯跟别的什么人乱搞的,我们又不是正式的交往,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来往比较密切而已。
江哲,你别误会,他是我合租的室友,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宋凯极力解释,我却已经挂了电话,然后把手机关机。我忍不住回想在公园里的那个下午,宋凯指着一对垂钓的老人说,要是我们也能这么一辈子就好了,那天真的模样,可真是好笑。
排骨什么时候能做好,我好饿。
我开门,进厨房,从后面抱住阿南的腰。厨房里头已经飘散了排骨的肉香,是特别熟悉的阿南风味。
米饭已经焖好了,这排骨再过五分钟也能出锅,你快到外面去把碗筷准备好,冰箱里有我刚买的可乐,也拿出来。
阿南熟练的吩咐,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踮起脚,在阿南的侧脸亲了一口,然后拿碗筷到客厅。阿南的手机在沙发上“叮咚”响了一声,是短讯,我趁阿南还没有出来,拿起手机,打开短讯:我已经帮你订好了机票,这个周六,晚上八点,咱们机场见。署名是: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