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廷环视四周,嘴角是明显的冷意和嘲笑。
苏依知道来者不善,却还是被瞬间袭来的无力感击垮,面对展廷,她有些无能为力。
将倒好的水放到客厅茶几上,抬眸看向展廷,示意他随便坐。
展廷立在原地没有动,苏依随后便意识到,屋子里,没有随便坐的物件。
苏依走进里屋,为展廷搬出一把凳子。
展廷掏出纸巾,沿着凳子的边缘细细擦拭一遍,才安然落座。
苏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知道,这是展廷故意做给她看的,是鄙视也是报复。苏依坦然的站在展廷旁边,若说亏欠,彼此都有,她又何必像个负罪者似的,唯唯诺诺的等着展廷给她宣判。
“看来,你过得并不好。”展廷推了推微微滑下来的眼镜,终于开口,透着丝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好不好不是看环境,而是心境,我心里,很踏实。”苏依淡然回道。
“哦?”展廷像是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似的,嘴角轻笑,:“你会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苏依知道自己一定会败下阵来的,这些年与展廷大大小小所有战争,胜利于她无从谈起,结局都是一败涂地。
“我就是从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没什么好不好,无非就是被打回原形而已,你要是想嘲笑,请随意。”苏依无谓的摊摊手,转身朝厨房走去,展廷是来看她笑话的,那她就让他看个够好了,自己有多落魄多窘困,都让他尽收眼底好了,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怎样都好,她累了,不想再与他们围绕着所谓的“爱情与报复”纠缠下去。
可是展廷却没有继续下去,苏依去了厨房,展廷坐在凳子上没有动,也没有继续奚落她,整个房间安静的只听见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苏依端着一碗煮面走了出来,放到茶几上,蹲在一旁,泰然的吃了起来,好像展廷是个透明人一般。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在展廷面前,没什么可遮掩的,就算是遮掩,如此境地的自己已是穷途末路,连块遮羞布也难寻。
展廷嗤笑一声:“苏依,你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吗?”
苏依抬眸看向他,只一瞬,又低下头,风卷残云的吃完碗里的面,拿起碗又进了厨房。
厨房响起了流水声,展廷依旧故我,敌不动我不动,论耐力,苏依从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再次从厨房走出的苏依,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情,:“我现在什么样你已经知道了,你心里也痛快了,我这里地儿小屋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展廷冷哼一声,不为所动,她想让他走,可他偏要看她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惨状,这世间千种痛、万种恨,都不及他当年那般锥心刻骨,他心里留了一个无法填补的深坑,只有看着苏依痛不欲生才能弥补。
“周纪垣呢?”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抓住苏依的软肋,狠狠撕扯,永不停歇。
苏依如他所料,强自淡定的脸上出现了裂痕,晦涩的眼睛更加灰败,失了最后一点光彩。
“周纪垣会眼睁睁看你过这种生活?说起来,你当初不就是为了似锦前程才背弃我的吗?”展廷并不准备放过已经如此狼狈的苏依,看着她无助的望向自己,像落了单的绵羊望着虎视眈眈的狼群一样,刚刚那不服输的神情悉数崩溃,剩下的只是无尽的凄惶。展廷心里舒坦极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苏依很久才平复了心里的惊涛怒浪,起伏澎湃,长叹一声,望向展廷,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展大哥。”
展廷心里有千军万马,呼啸奔腾,随时准备让苏依粉身碎骨。可这一声“展大哥”,却像一泓清水,缓缓流进展廷的四肢百骸,以柔克刚,让他在一瞬间竟有了鸣金收兵的想法。
足足有十年,准确来说是十一年,他没有听到过这一声“展大哥”,那是属于他和苏依的记忆,属于那段清贫却单纯的岁月,那棵从不结果的核桃树,那辆哐唧哐唧的自行车,那混着饭香的袅袅炊烟和路口张狂肆虐的大黄狗。
展廷身形晃了晃,苦笑一声:“终究是你赢了。”
从外套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请柬,放到茶几上,再次看向苏依时,眼里的疯狂和怒意渐渐消退,直至风平浪静,:“下个月我订婚,希望你能来。”
苏依目送展廷消失在黑暗的尽头,伤怀终是不能自抑,故人终将远去,苏依注定孤独。是谁说的,“苏依你注定孤独”,当年那个因为愤怒脸涨得通红的少年,指着自己这样声嘶力竭。
作者有话要说:
、他乡遇故知
苏依辞退了工作,就意味着又要开始朝不保夕的日子了。她还有些存款,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她年龄偏大,身无长物,又没有一技之长,想找一份合适的工作简直比登天还难。
其实昨天,她应该把工资结了再走人的,意气用事果然最不靠谱,面子是挣够了,钱却没了。苏依想到这儿不禁懊恼。
电话突然响起,苏依很是惊奇,她没什么朋友,很少会有人找她。
看清来电后她更是讶异,居然是她,那个美丽张扬,巧笑嫣然的女孩儿,说是女孩儿,其实,她比苏依,是要大些年纪的。
她们的认识有些戏剧性,她是卖家,她是买家。做买卖本来就是三分真,七分夸,苏依偏就生来嘴拙,又碰上了识货的主儿,念完了包装上的说明,吹牛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对方给截了回来。
那声音像鸣啼的黄莺,清脆悦耳,说出来的话却让苏依瞬间尴尬的不知所以。
“你介绍了这么半天,就没看出来我这是在等人,没有一点买东西的意思?”对方一脸挑衅的看着苏依,眉眼间是飞扬的神采。
苏依赶紧道歉,那人瞅着苏依的窘态突然哈哈大笑,那笑声,让苏依想到了《射雕英雄传》里的梅超风,惶恐又多几分。
那人却突然放缓了语调,语气里透着丝丝暖意:“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苏依诧异的抬头,那人继续说:“她和你一样,嘴笨得很,最不会骗人,偏又总是被人骗。”
苏依就那样莫名其妙的和那人认识了,她告诉苏依她叫乔弯,来h市会友,然后便强迫苏依和她互换了手机号码。
她们只是萍水相逢,当初互留电话也是出于客套,苏依从没想过乔弯居然真的会找她。
摁了接听键,那个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