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其实,我是怕我再不来你就把我忘了。”
苏依愣了片刻,见周纪垣如释重负的吁口气,背光而立,苏依看着他,被刺眼的阳光蛰痛了双眼,一大片阴影投下来,看不真切,周纪垣朝她挥挥手:“那,我先走了,好好学习啊。”
苏依呆坐良久,心里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来,她知道那不是爱情,但却不得不承认,她偶尔也会被周纪垣感动一下。
高考如期而至,两天的时间不长,却是一场人生的转折,生命的际遇很多时候都从这里开始。走出考场的他们,好似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道劫难一般,历劫重生,焕然一新。
本来还是艳阳高照,骄阳似火的天气,谁成想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苏依将外套脱下来罩在头上,朝宿舍跑去,地上全是泥水,很是泥泞,裤子上也是泥点斑斑。只是刚刚高考完的他们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学生时代的苦寒时期已然熬过,到处都是狂欢的人群,解脱的畅快,这点雨水根本算不了什么。
头上突然罩下一顶黑色的雨伞,苏依抬头望去,展廷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她惊喜交加,傻傻的看着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展廷笑道。
一年来,他们除了书信往来,几乎没怎么见过面,而彼此书信的内容又大多是安好,勿念,苏依如此,展廷也是如此,所以,正如展廷不知道苏依这一年经历了什么波折一样,苏依对于展廷的现在,也知之不多,但她觉得这些都没什么,他们马上就要相聚,她马上要踏进他的生活,一年的阻隔根本算不得什么,苏依这样想着。
未来似乎过于美好,她算来算去,被满满的幸福蒙蔽了双眼,以至于最后,独独算漏了命运。
展廷又把雨伞往苏依那儿挪了挪,牵起她的手,继续道:“别愣着了,快回宿舍收拾东西,我们一起回家。”
苏依笑着点头,和展廷一起朝宿舍走去。
两人从宿舍出来时,雨势渐小,展廷伸手拭了拭,觉得这样的雨,即便不打伞也淋不到哪儿去。他帮苏依提着行李,先跨了出去。苏依紧跟着,亦步亦趋。
“你怎么跑来了?”上车后,苏依问展廷。
“我们课不多,再说你高考,我怎么能不来。”展廷笑着解释道。
苏依但笑不语,侧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兴奋的看向展廷,笑道:“今年的核桃树终于结果了,虽然只有两个。”
展廷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苏依又重重的点点头:“是真的,我知道你暑假要在a市工作,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去找你,把核桃也给你带过去。”
“等你去了a大我们就能像正常情侣那样了。”展廷说这话时,黑色的瞳仁闪着希冀的光,装作漫不经心的揽过苏依的肩膀。苏依嘴角含笑,她想,熬过了吗?真的熬到头了吗?幸福,指日可待了吧。
展廷并没有在家过多停留,第二天便踏上了回校的列车。苏依允诺,过些日子她会去看他,当然,也会把那两颗小核桃带上送他。
、破镜尘筝
等成绩的日子总是无聊又紧张的,没有新意的一天天,提心吊胆的一日日,既闲的发慌,又紧张的要命,是谁说无论你担心与否,考多少就是多少,不会改变。苏依很想问问说这话的人,您是真的不担心吗?这世界无时无刻不是变故,不是突然,没有一秒不因着意外,脱离预定的轨道,她预测不到以后的不幸,只能担心着,害怕着,更祈祷着不幸不要降临。
苏依十八年的人生里,大部分都是衰运,然而这一次,祷告居然灵验。
她考得很好,非常好,出人意料的好。
她可以去a大,甚至更好的学校。
这份喜悦揣在心头,像夜晚的萤火虫,时不时跳出来,成为暗夜里的一点光明。十几年的期盼一朝成真,强烈的喜悦和兴奋积聚心头,苏依竟然失眠了,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过些日子她要去见展廷,远赴他乡见情郎,总不能太寒碜。
某个早上,就在苏依满脑子都在构思着怎样才够惊喜,才算意外,才能让不苟言笑的展廷开怀时,家里那个平日里安静的几乎不存在般的电话突然响了。
专心致志思考的苏依,因这意外之铃,吓了一跳,拿起电话,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考了多少,怎么不告诉我?!”
苏依不记得亲戚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位心急火燎关心着自己成绩的人,这声音从老旧的听筒里传来,有些变质,不大听得出本来的样子。
苏依硬着头皮回应道:“请问您找谁?”
“找你!苏依,别装糊涂!”对方倒是可以听声辨人。
苏依更觉头皮发麻,思忖片刻,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脾气,在她有限的人生里,似乎只有一个人是完全符合这些特质的。
“啊,周纪垣啊。”
“废话,除了我还有谁!”周纪垣燃烧的愤怒即便隔着千万里,依然波及到了这里,尽管只是听着,苏依仍旧感觉到了那弑人的气焰。
“有事儿吗?”苏依尽量做到波澜不惊,对付周纪垣,不可硬碰硬。
“你出来一下!”对方耐心用尽。
“我,可能没……没空。”她是真的没空,她在算账,在计算着怎样才能把给展廷的惊喜变得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