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挑眉提神,没想到,安嫔也是丞相家中的人。
月儿上前拿下我正欲执起的笔,道:“主子,你还有心情作画!”我嗔怪道:“没点规矩。”又夺回笔,心平气和地继续画着绿水绕青山。月儿无言地望了我一眼,回身端起一木盘的饭菜,一一放置在桌上。
“主子,快吃点东西吧。天都快黑了。”我摇首,“我还不饿,先待我把这山画完。”
“可主子……”“好啦,”我莞尔,“月儿你先下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就吃。”月儿只得无奈道声“是,”推门退了出去。
望向四周,长明灯扑闪着,我掷笔于案,忽地觉得孤独而烦闷。
未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我便在这深院孤灯下度过么?千方百计尔虞我诈,只为高坐在明堂上的人一次回首?我不由苦笑。
我这是怎么了?从什么时候起认识了轩郎,认识了澈亦?什么时候进的宫?为什么这一切一切的事情,恍惚间,都变了样呢?
回身,拂过淡紫的绸帘,和衣倚在榻上,却无意合眼。安嫔和轩弈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皱眉,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不知过了多久,温热的气息拂过两颊,我缓缓睁眼,望进一对深若潭水的眸子里。
“呀。”我轻呼,连忙往后缩了缩。轩弈眼里透着一丝戏谑,微笑道:“怎么?看到朕就这么害怕?”我有些不知所措,心下暗庆幸自己是合衣而眠。
“皇上言重了。”我不急不徐地答道。
轩弈若有若无地一笑,起身道:“这么晚了还没用膳,都凉了。”他望向桌前月儿摆下的膳食,“来人,把饭菜拿去热热。”“不用了皇上。”我轻声答道,不卑不亢,“羽卿不饿。”
轩弈不理我的话语,仍是让人将饭菜端走,这才回身道:“羽贵人最好不要让朕认为你相思得茶饭不思了。”“你……”我愤然无言。
“皇上政务繁杂,何必还来这儿寻我开心。”我淡疏地道。轩弈好整以暇地坐上床塌,笑道:“既然来这儿就能开心,为何不来呢?”我偏过头,只做未听未见。
半晌,钗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将木盘中的菜品一一摆下,甚至还放了一壶酒。我皱眉抬首:“钗儿,宫中不可饮酒,你……”“无妨。”轩弈摆手起身,“朕让她拿的。”他示意钗儿退下,步至桌前。
“来吧,朕的羽贵人。”说着,轩弈侧身坐于桌前。我望了望自己一身素衣,无奈地起身道:“皇上允羽卿告退一会儿,羽卿去更衣。”就算我再不在乎这些礼仪规矩,也知道同天子用膳是要正式着装的。“不必了。”他抬手注下一盅酒,“等你更完衣菜色又凉了。”我只得也坐于桌前。
轩弈将一杯酒置于我的面前,道:“这可是绍兴前些时候贡来的上好女儿红。”我皱眉道:“皇上,羽卿不会饮酒。”轩弈颇具玩味地抬眸,道:“不会?”我点头,算是答复。“那,朕教你罢。”
他嘴角浮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饮下一杯酒。我满心疑惑地抬眼,却见他起身轻易地将我揽在怀里,未等我反应过来,他俯身,温热飘香的酒已然入我的口中。我大骇,急忙朝后退去,然而那股沁入肺腑的酒香却告诉我――轩弈已将那口酒喂进了我的口中。
我两颊霎时泛起红晕,胃中热辣地酒味更是搅得天翻地覆。我真的不会饮酒!以前只是在宴会上浅尝过调得极淡的红酒。轩弈倒是不管那么多,似是有些满意地望着我的反应,夹起一夹菜放进我的碗里,兀自道:“现在,你是自己喝呢,还是接着让我喂?”
我皱眉。虽是知道这是摆明的威胁,却又着实害怕他再喂我。毕竟我知道,他一定做得出来。勉强拿过酒壶,往面前的瓷杯注了半杯,酒香四溢。轩弈微微一笑,举杯道:“先干为敬。”我眼中略略迷了层雾,脑海里不禁浮起当时与他,不,与澈亦在酒肆里把杯言志的情景。那时我以不好酒为由以茶代酒,澈亦也陪我喝茶。一句“先干为敬”,竟是那般的耳熟……
不由地,眼前又出现了那晚轩郎在王府里疯狂饮酒的样子,我心里微微一痛,不再想那么多,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
轩弈仍然是带着似有似无地笑望着我,这一餐晚膳,他频频劝,我一次又一次地放纵,不停地喝着女儿红,第一次喝这样多的酒,半瓶酒入肚,我已眼波迷离,醉得一塌糊涂了。
轩弈喝的一点也不比我少,却一点醉意也没有,他淡淡笑着,玩弄着手中的杯子:“羽儿,你醉了。”“…我……没有…”笑意有些苦涩,却又拿起瓷壶想倒新酒。轩弈挑眉,静静地注视着我,他忽然发觉此时的羽贵人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媚态,那种令他忍不住心动的神情。
望着我倒酒,他忽地起身,扶住了我的手,略带笑意地道:“不能再喝了。”我神色迷离地望向他,两鬓的青丝有些纷乱,“为什么?”轩弈摇首失笑:“朕再纵容你喝下去,旁人就要说朕的羽儿是酒鬼了。”我无暇顾及他轻呢的话语,两眼一暗,终是支撑不住,醉晕了过去。
金色的龙袍一闪,稳稳地将我抱在怀里,神情多了几分怜惜,横抱着我走向床塌。身后,长明灯闪烁了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