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雄骑着马穿过一队难民,向自己家走去。
郑雄今天回家是来给老爷子下最后通牒的。
郑雄要老爷子今天下午就撤进山里,与县政府留守人员会合。
当然了,老爷子可不会理会儿子的什么最后通牒。老爷子一脸不鸟的表情说:
“跟老子吼什么?有本事杀两倭寇给老子看看。”
“老子要看到你们杀了倭寇再走。我就不信这些倭寇都是恶鬼投胎,咱中国人就是泥捏土团的,首都都被人家挑了。”
“别扯那些没用的。”
郑雄灰溜溜地出了家门。对门口站岗的卫兵陈亮、张扬说:
“走,回军营。”
骑马回到军营的时候,郑雄看到了操场上停着的一队挑夫和骡马,卸货的一群士兵。士兵们看到郑雄驰马而过,都立正敬礼。郑雄在马上还礼。
郑雄看到少校参谋刘理站在团部门口,正与中校参谋长蒋达人说话。两人看到郑雄驰马而到,停住了说话,立敬礼。
郑雄飞身下马,把马缰甩给陈亮,边走边还礼,说:
“刘参谋辛苦了,屋里说话。”
团部很简单,两张小办公桌,小办公桌上有一部电话。一个简单的文件柜。一面青天白日的国旗与领袖标准像。
墙上一幅1:5000的皖南军事地图。地图上圈圈点点,红蓝箭头。
郑雄坐下。刘参谋立正报告:
“此次奉命去师部领取物资,共花去大洋二千三百元整,领得中正式步枪三百支,毛瑟手枪三十支,捷克式轻机枪八挺,重机枪二挺,子弹二万发,手榴弹二百箱,八二式迫击炮两门,炮弹一百二十发。军装物资若干。报告完毕。”
“刘参谋辛苦了。请坐。”
刘参谋坐下后,一言不发地望着郑雄。郑雄故作不知地说:
“刘参谋喝茶。”
卫兵张扬已为刘参谋倒好了茶水。刘参谋看也没看茶杯,仍一言不发地望着郑雄。刘参谋看上去是生气了,白面孔渐渐地红了起来。额上的青筋也突了出来。
郑雄望了一眼参谋长蒋达人说:
“刘参谋毕竟不是自己人啊!”
郑雄的脸色冷如冰。
刘参谋已站了起来,一脸愤激地说:
“团长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七十七师105团少校联络参谋。”
郑雄冷冷地说:
“我要问你的,你是七十七师的少校联络参谋,还是暂105团的少校联络参谋。”
“这有分别吗?”
“有分别。我暂105团成立以来,已近二十天,七十七师不发一枪一弹,一兵一卒,却要我团在与敌接战后,阻敌五天,我们拿什么阻敌。十天前,我团还是以拒绝挖掘战壕建立阻击阵地,师部才答应给与补充。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确保物资到位,你临行我还让你带去了二千三百大洋,结果是给那些老爷们一括而尽。而你刘参谋到团里后,除了催促我等建立战线,别的事是从来不问。试问,你和我们是自己人吗?”
刘参谋一时语塞,一会仍强项说:
“现在是抗日时期,委员长已下令,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抗战之责。”
郑雄望着刘参谋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我就是不抗日的汉奸罗!”
蒋参谋长看场面一时很尴尬,起身小声对刘参谋说:
“刘参谋,你跟我来。”
。。。。。。
刘理少校今年二十五岁,黄埔九期,毕业于南京。后分到第七十七师,军伍四年,天子门生。正是前程式远大之时,忽然由师部调任什么暂编的105团,做个杂牌团的联络官,刘理的心底还是一阵冰凉。
彭师长说:“刘参谋我知道你有些不情愿,对这次任务有意见,但是我不能不派一个强有力的联络官过去。像暂编105这样的团,我也知道除了祸害地方,败坏战局,可以说是一无用处。但我军自上海会战以来,人员装备损失巨大,需要时间整补,新的战线也需要时间建立。一切都需要时间啊。我已命令驻守歙县的三十七旅不得放暂编105团一人通过。”
作为一个人,刘理是诅咒这一命令的,但作为一个军人,刘理少校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这一任务。但在来宁国的路上,刘理少校已决定为暂编105团多作一些争取,并且下了决心,与暂编105团共存亡。
刘理还记得和刘红少尉,刚到达宁国那天所引起的惊讶。刘理知道上海、南京战败的消息,一定已传到了宁国,但他们看到的宁国县城看不到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