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桥说:“我们受刺激了!”
丢丢问:“为什么啊?”
高建突然大叫起来:“求求你,别问了行不行?我快要疯了!”
小焰笑道:“行了,丢丢,你就放过他吧!”
丢丢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只好摇了摇头,转身下山。
余桥喊:“你不和我们一起上去吗?”
丢丢说:“我在山下等你们。”
江雪问他:“山上风景怎么样?”
丢丢说:“一人眼里一个世界,桂林山水美不美?俗人看到的也就是一堆石头,艺术家看到的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风景美不美,完全在看风景的人,而不是风景本身。”
高建大叫道:“天哪,我要疯了,真的要疯了!这哥们今天怎么了,说话都带哲理了。难道刚才在山上被佛祖开了光?”
小焰奚落道:“你不是一直觉得比他强吗,现在知道什么叫深藏不露了吧?”
文文拉了拉高建的衣袖,说:“快走吧!今天你要爬不到山顶,就没法挺直腰杆走路咯!”
到山顶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多,这在盛夏仍是太阳照的正欢的时候。山上的地方并不大,左右两边都种了茶叶,就中间盖了两间庙堂。庙堂是当地群众自发盖起来的,没有金碧辉煌,更谈不上建筑风格,他们只是按照他们心中认为的庙堂的样子,盖了两间属于他们新丰镇的寺庙。正殿门前放着一只香炉,铁锈斑斑,今天却是香火鼎盛。两块比较大一点的空地上搭了两个小吃摊。生意特别好,不但座位上坐满了人,旁边还有人端着碗在吃。几乎所有有人的地方都能见到小摊贩,买矿泉水的、小饰品的、草席的,还有买香的。游客们能站的地所剩无几,走路得侧着身子走。
小焰他们与其说是走到了庙门口,不如说是被挤到了庙门口。
小焰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爬到了山顶,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幅人挤人的景象。听余桥说,这座山平时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也就是在这一天,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涌到了这座山上。人多了,就难免出事端,打架斗殴、抢劫盗窃,这样的事频频发生。一直被冷落的玉簪山,似乎下定决心要在这一天好好报复一下这帮心血来潮的人。几乎每一年到初二下山的时候,都可以看到警察押着人下山的画面。
正当小焰怅然若失的时候,一个老太太走到了她身边。老人穿了一件灰色上衣,花白的头发,满脸的褶子,但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
她笑着对小焰说:“戴朵花吧,玉簪娘娘保佑你事事如意、平平安安!”
小焰还没反应过来,一朵小红花已经戴在了她胸前。是一朵和她小时候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奖的一模一样的小红花。小焰很感动,这是一个陌生的老人对她的祝福。
她向江雪、文文、高建、余桥招了招手,说:“你们都过来戴朵花吧!”
四人不明就里,就走了过来。
老太太立刻迎了上去,对每人说了几句大同小异的祝福的话,然后给每人戴上了一朵小红花。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焰却喜滋滋的说:“有了老奶奶的祝福,我们都会幸福的。”
她拉着江雪正要进庙堂,却被老人一把拉住了。
老人笑着说:“你还没给钱呢?”
小焰的心“噌――”的一下,从云端掉到了冰窖。这个落差实在太大了,她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无法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快。她淡淡的问:“多少钱?”
“随你给多少,主要表达一下心意。”踌躇了一会儿,老人又补了一句,“一般别人都给五块。”
老人在小焰眼里变得猥琐不堪起来。她不是心疼这五块钱,只是老人用这种方法赚她五块钱,她心里觉得不舒服,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文文叫道:‘五块钱,一朵小红花就要五块钱!就这种花,我是幼儿园的时候,都是免费送的!”
高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不就五块钱吗,现在五块钱能买什么?给她就是了。”
文文说:“这不是五块钱的问题,是价值和价值比的问题。五块钱是不贵,可用五块钱买一朵小红花就太贵了。这种纸花成本最多不过五分钱,她买五块钱,百分之千的利润”
“行了,你们两还真是一对,简直是两赵括!”小焰说着,拿下书包,从里面掏皮夹子。可掏了半天,仍没掏到。
江雪见她脸色不对,就问:“怎么了?”
小焰说:“我的小皮夹不见了!”
这时候,老太太等得不耐烦了,轻声嘀咕着:“不就是五块钱吗,一个个看着挺体面的,这点钱都磨磨蹭蹭的!”
小焰正有一肚子火没处发呢,听老太太这么说,正要发火,被江雪制止住了。江雪拿出自己的皮夹,给了老太太二十五块钱。老太太拿了钱,眉开眼笑地走了。
小焰再一次翻遍了书包,可还是没找到皮夹。
大家不得不帮着她,沿着刚刚走过的路线找了一遍,可是一无所获。
小焰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把偷钱包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骂了个遍。
高建觉得很高兴,他一直就恨透了小焰,动不动就在文文面前说他坏话,有时候甚至当着他的面都毫无顾忌的把他说的一文不值。他一直就盼着小焰倒霉的这一天快快来临,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幸灾乐祸的问:“采访一下,请问邹焰同学,钱包丢了之后,你最强烈的感觉是什么?”
小焰说:“要是有个男朋友就好了!”
这个回答让大家都觉得大惑不解。
高建接着问:“请问,丢钱包和男朋友有什么关系呢?”
小焰说:“如果我有男朋友,我现在就可以花他的钱了啊!”
“哦――”随着一阵唏嘘声,大家转身进了玉簪庙。
小焰气呼呼的也进了玉簪庙,仙女和书生的神像在正中间供着。仙女面如桃花,与书生并肩而站;两人衣袂飘飘,好像即将飘然而去。这应该是善良的新丰镇人对他们的美好心愿吧,生不同衾,死同穴。前面香炉里插着三支香,如三根白线一样端端上升。小焰呆呆的看着,对于那样的爱情竟有些神往。
余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咱们算不算是不信苍生信鬼神啊?这两个人连他们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还能普度众生?”
余桥话刚说完,一个老太太就出现在他面前,冲着他直摇手:“千万不敢对菩萨不敬,不然就不保佑你了!”
文文说:“他们算是哪门子的菩萨,月老和红娘?什么时候月老和红娘有这么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了?”
老太太吓得脸都白了,喝斥道:“你们这两个小孩,当着菩萨的面这么胡说八道,菩萨罚你们一个娶不到老婆,一个嫁不到老公!”
余桥笑着问:“是不是真的?”
老太太一本正经的说:“当然是真的!”
余桥说:“我得上柱香,向玉簪娘娘赔个礼道个歉,娶不到老婆可是大事!”
余桥说着,真的跑去买了一把香回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才把香放到香炉中。
小焰推了推文文,说:“你怎么不上柱香啊?”
高建将文文的肩膀一搂,说:“咱不上这柱香,偏嫁个好老公。”
从庙里出来,大家都觉得有一点饿了。他们在搭在庙旁边的一个小吃摊,一人吃了一碗面条。
这时候,太阳终于下山了。晚风一阵接一阵地吹来,有人跑到山崖边大喊:“太――舒――服――了――”
小焰看到这情景,不禁也跑到了山崖边,张开双臂,对着绵绵的青山大喊:“我――与――大山――同――在――”
小焰脑海里突然浮出了《卧虎藏龙》里的画面,玉娇龙纵身一跃,如蝴蝶一般款款飞落;她下面是被大山映衬得如翡翠一般的湖水,那画面很美很美!她突然也想这样跳一次。她想,如果能这样美丽的死去,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喂!别瞎许诺,玉簪娘娘听着呢!”
一个声音从小焰身后传来,小焰本能地转过身,这一看不要紧,惊得她差一点从山崖上滚了下去。要不是那个人一个箭步冲过去,小焰恐怕真的要去见玉娇龙了。
小焰站稳之后,第一句话竟是:“是你!”
那人显然对小焰这句既不能承上又不能启下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他轻轻一笑,问:“你认识我?”
他的笑如同春风拂面,清爽宜人。小焰看着他,竟忘了回答。
“廖源,走吧!”在山下小饭馆和他同桌吃饭的那个女孩在叫他。
“哦,来了!”他答应着。然后一转眼就不见了。
小焰开始后悔没跟他多说几句话。她想,如果她不是这么迟钝,说不定现在她已经跟他认识了。不过,她还是有收获的,起码她知道了他叫廖源。他对她再也不是一个模糊的影像,虽然现在她还弄不清他对于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她起码知道了她这种感情的源头来自于一个叫廖源的人。
小焰开始相信,他们之间一定有一种特殊的缘分;不然他们不会一天之中见到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