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母的突然发难，着实是吓了杨成一大跳，连下面的解释都一时忘了说。

梁若珺赶忙拉住因怒其不争而火起的妈妈，同时不忘朝着杨成飞快低眨巴了几下眼睛，让他把话说清楚。

杨成会意，立即道：“这是我爸的意思。”

两母女同时一愣。只听杨成继续道：“他让我尽快上省城。”

“你爸……也很久没联系过你了吧？”梁母歉然地笑了笑，拨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么？”

“不知道，”杨成摇摇头，“不过，我想不是特别的要紧的事，他不会这么着急的。”

知父莫若子。杨成很了解自己的父亲。小时候有很多的机会，爸爸杨启都没有借着与儿子和好。现在无缘无故，更不会是为了和好而来。

省城的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从那封信可以看出，家里的其他人并未知道，说明事情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让杨成稍稍心安。

“说不准，”梁若珺微笑地安慰着，“叔叔就是为了与你和好才喊你回去的。”

杨成压下心头的烦恼，也笑着说：“去省城不叫回去，来这里才叫回去。”

※※※饭后，少男少女并着肩，踏上回小城东区的路。

傍晚有清风徐徐，习习凉意，消去些难忍闷热。

不知为何，此时的杨成话茬明显比以往要多，而梁若珺却恰好相反，显得很是安静。最开始，杨成不过是没话找话，说着些无聊的东西，后来却不知不觉地开始回忆起过往来。

从两人第一次在书店门外见面，到小学一个班，到初中的同桌，再到高中再次分班，所有的点点滴滴，一切的零零碎碎，都在杨成那平常的嗓音下被翻了出来。起先梁若珺还会应答几句，到后来，却是只有杨成一个人在说了。

街灯早就亮了起来。两人踩着各自的影子，在同一条路上缓慢行走。时间在回忆中流逝，空间在怀念中变换，当两人突然醒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到母亲河的小石桥上了。

又是一阵晚风贴着河面吹来，似乎吹乱了无声的河水。杨成忽然觉得，本来很普通的一天，似乎因为一封信而变得伤感起来了。

梁若珺低着头，轻声道：“再走走吧。”

杨成长长地吁了口气，点点头。

于是两人再次举步，下了小桥，来到了那条海棠小径。

海棠叶碎碎作响，整齐的声音中夹杂着淡淡的香气。

梁若珺的鼻翼翕动了几下，有些疑惑地说：“海棠似乎不是这个时节开花的吧？怎么也有香味儿？”

“叶子的香吧。”杨成随口道。

女孩听了有些愕然，旋即又觉得这句话很有诗意，很是应景。原本梗在心头的愁思似乎也去了几分。

她又转过头，隔着海棠树墙望着不远处的小公园，有些感叹：“那公园我们也许久没去了。”

“嗯，你说高三了，要抓紧。”杨成仿佛变回原样了，又显得惜字如金了。

梁若珺突然觉得有点后悔。自己似乎错过许多本应美好如伊甸园的时光。

“不如这个周末我们来这里逛逛吧？”梁若珺忽然道，纯澈的眼睛好像亮了起来，“可以吧？反正……反正你也不差那几天……”

少女那双水一样的眼睛充满了期盼。那样单纯的情感，杨成很少、甚至没有再梁若珺的身上看到过。少年怦然心动。

杨成很坚定地点点头：“星期天就在公园入口等。”

梁若珺笑了起来，散发着犹如海棠叶子般的清新气息。

就在这时，河面上忽然出现了些亮光。

太阳竟是在最后一刻破云而出，火红的光芒从天际投射过来，撒在河面上，碎成了粼粼波光。

世界仿佛在那一刹那活了起来。

杨成感到自己的心也在颤动着，头脑微热，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常年握剑的手很自然的伸向旁边。

一手柔嫩，惊人的滑腻。

两人沉默着。

杨成终究还是没忍住，朝着梁若珺望去，看见了女孩斜晖下橘红色的绝美侧面。

红的不知是太阳，还是脸颊。

“我是不是早该这样了？”

杨成忽然问道。梁若珺娇嗔地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