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人坐在鸡蛋内壳一样的观众席上,显得乱哄哄的。一个方体铁网牢笼在蛋壳最下方的中央安置着,只在两侧开了两个小门,里面还没有人。牢笼旁边倒是有几个人站在,其中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人正拿着麦克风和一张纸,看样子是待会儿的主持人。
“这里以前是一个防空洞。”
场面如此喧闹,麦绍也没有再保持缄默,开始解释起来了。他道:“只是被一些大人物从政府手中买下,然后改建成了地下拳赛用的场地。”
“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杨成感到不解,即便麦绍再万知万能也不会了解如此吧。
“在你上班的时候,我稍微查了一下。”麦绍淡淡地答道。
不知为何,杨成总感觉那“上班”二字麦绍咬得特别重。想起自己当助理时那忙碌的身影,杨成只好回到正题:“这么说我爸是来这里打黑拳的?”
麦绍望着那走进牢笼里的主持人,颔首不语。
主持人站在牢笼的中央,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赛场沸腾了.拳赛要开始了。
主持人手持麦克风,激昂地煽动着观众们的情绪,现场的气氛异常高涨。
当这名十分合格的主持人结束了简洁高效的介绍后,选手们终于出场了。
在狂热的观众那仿佛要将天花板掀飞的欢呼声中,数十条壮硕的身影从地下的通道中走了出来。
杨成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杨启此时已经脱下了他那名贵的西装,换上了一身宽松的汗衫短裤。他随着周围的人步入场内,脸上是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所有的选手都是这的般杀气凛凛。
这群人带来的气势,让观众不要命地扯开喉咙欢呼高叫,一时间内,所有人的耳中都只剩高频的嗡响。
望着夹在人群中的父亲,杨成心中难以遏制地涌起一团炙热的怒火。
在记忆中一直都是上位者的父亲,如今却要像动物园的野兽一样供他人观赏消遣!
杨成双眼怒瞪,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没被麦绍抓住的手却抓住了身前的栏杆。那道手腕粗的铁栏杆被他的巨力捏得瘪下去,完全变了形。
那股燥热再次冒了出来。
最近似乎很频繁,只是杨成没有理会。
他现在只想把这个闹哄哄的地方轰个稀巴烂!
“克制自己。”
麦绍说着,手上一用力,杨成立即感到一股钻心的痛楚传来,人倒是清醒冷静了些。
“你要想想后果,”麦绍平静地说道,“想想你父亲。”
杨成不禁流露出思索的神色,麦绍在一旁继而道:“你现在连你父亲在想什么都还不清楚,先别这么快做决定。”
不擅长分析问题的杨成只好点点头,暂时压下自己的愤怒。
而此时,场下的又有了新的变动。
包括杨启在内,大部分选手已经坐到了牢笼边缘的长椅上去,仅有两人走进了那铁网牢笼里。主持人也走到外面来,还给笼子上了锁。
观众再次高呼起来。
第一场赛事似乎开始了。
杨成冷冷地望着。
场下的两人,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相斗起来没什么招式套路可言,但是那一拳一腿地打着,狠劲十足,倒不缺可看性。
只是,已经站在非人类层次的杨成,自然不会有兴趣观看这种程度的拳赛。他心里万分着急——他不知道他的爸爸何时上场,也不知道爸爸的对手的身手如何。
他知道自己的爸爸从小就开始跟省里的一个武功教头学咏春,而且功夫练得很不错,两三人也很难近身,甚至过了不惑之年,依旧健硕无比,身子骨硬朗得很,远胜一般小伙。
只不过,在这里的,都是在血中生活的亡命之徒,不会跟你讲究什么武德。
他们或是为命而活,为钱而活,但共同之处是——打起来时,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或许是关心则乱,哪怕知道杨启的身手未必输于同行,杨成依旧忧心忡忡。
然而,让杨成意外的是,今晚自己的爸爸居然没有出赛。
整整一个晚上,旧人倒下了新人顶上,赛事没有一刻停止,但是始终没有轮到杨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成忍不住问道。
“这些地下拳赛,不过是几个大老板赚钱的工具而已,”麦绍漠然回答,“他们旗下都会有好几名强力的拳手,如果足够支撑今晚的赛事,自然用不着每个都上。”
曲终人散。选手们已经离场,观众们也离开座位,从另一个方向的出口涌去。
杨成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已是凌晨一点多了。
“回去吧。”麦绍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