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无所知的平民百姓们汇聚在这一年一度的庙会上,听戏,交易有限的剩余农副土特产品,然后置办生产需要的农具。
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一队队黑衣秦兵封锁了各个路口,搜捕刺客同党。集市大乱,惊慌的人群潮水般涌来卷去。
本来善良的百姓们以为,始皇帝并吞六国,统一大陆,人们书写着同一种文字,说着相同的语言,使用着同一标准的度量器具……实用,方便,减少了争议,似乎从此可以实现大同,再无战乱之苦,可以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了。这种梦想现在却被无情地打破了。
帝国的统治者们有着更高的理想,他们怀着美好的激情开发着这块土地,在这个统一的大陆上实行大规模的建设,驰道相连,纵横四境。兴建水利,浇灌土地……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幅远景蓝图呵,然后传承千世万世……让自己的子孙千年万年拥有着这片土地。
然而,无论多么美好的愿望,都不能超越现实,激进只会激起变故。大规模的建设必然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投入,于是沉重的劳役令帝国的民众不堪承受,怨愤渐生。
此时,那些蜇伏着伺机而动的异已分子,便乘机发动进攻了。他们暗地里奔走密谋,串连勾结,蛊惑民心,骚乱社会。当然,这都是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很正义地实施,以掩盖其私相寻仇的叵测居心。他们以侠义自许,口口声声地声称:“反抗暴政,公而忘私,就可称人中之侠。”其实,都是为了他们个人的特权。如果他们真正为民,那么现在天下没有战争,为什么还要生造事端呢?
突然变得严酷的政治气候,令人心更加动荡恐慌,市场物价飞涨,米价涨到了一千六百钱。从来就没有平静的江湖,平静的江湖也就不是江湖了。
项梁潜逃了。
然而,在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却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影响了她未来的一生。
她说:我也是楚国人,被强行迁到关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说:最近他们常到我们居住的小院来,这些从各地迁移而来的人们,现在联合起来了,站在了同一阵线。
“他们的计划是什么?”
她说:我不知道,但是今天父亲让项伯伯带着我来找你,他们很快也就搬走了。如果顺利,就到吴中寻找。
窗外风声渐急。
他说:我们立即动身,我们没有选择。
这个年轻的楚国遗民,被迫又一次走上了流亡的途程。战争使他失去了亲人,也使他失去了贵族的身份,现在又一次让他失去了安定的生活,进入毫无前景的漂泊旅程。
那些曾经作为贵族生活的一些零星的回忆已被现实击得粉碎。
她对于自己旧时生活的记忆,同样也并不是很多,又被面前的生活所代替,她所能记起的,也只有这样一些零星的碎片,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这位出身名门而又骄傲的贵族后裔,现在必须独自承担起命运的重轭。他们必须在秦兵搜捕队到来之前逃离这里。
不能迟疑。
去哪里?天下之大,都是帝国的领土,哪里才是他们的立足之地?
既然没有一个确定的目的地,也就意味着随处可去,那么就四海为家吧。任由命运把我们带向注定的所在。随意漂泊吧,重要地是离开这里。
这个日子对于她来说,又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
从此以后,他们的命运就被紧紧地绑在一起,那么就将未来交给上天审裁。
或许有人说,故乡,还是回到故乡吧,无论此生如何,故乡总是你的故乡。
可是我不知道故乡现在是什么样子。因为当我能够记事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远离,已记不起故乡的模样。而且那里已经没有了我的土地。
走出起伏连绵的群山之后,项羽和虞儿一直向东南跋涉而去。
没有人在意他是谁。
只有她说:你是一个不一般的人,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不一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