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杨玉环大怒:“你竟然如此回答本宫,本宫定要制你的死罪,来人……”一向呼喝惯了,一时难以改过口来,可奇怪的是,这男人好似见怪不怪,不但不认为杨玉环是个疯子,反倒是迎合她的话道:“恕罪,恕罪,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告诉你,还是放我走吧。”
杨玉环看似痴呆,心思却很细腻,见这男人躲躲闪闪,便知有异,故意道:“是你,一定是你了……”这男人一听,吓得拔腿就跑。杨玉环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可全身软弱无力,追了一会儿就已经气喘吁吁,让他给跑了。
杨玉环知道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心中稍安,延着小路往山下走,天明的时候来到了一座小镇,双腿走的发麻,肚子更饿,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别人一看她这副打扮,哪里还肯让她进店,无一例外的将她拒之门外。她从小到大,不曾受到如此委屈,跟贵妃娘娘的身份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看到一个乞丐坐在角落,双手托着一个破碗在那里乞讨,时不时的会有好心人会施舍几个铜钱或者一些吃剩的食物。她的念头里有过一丝想法,自己也蹲到角落去,像乞丐一样乞讨,免得饿死。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根本做不到,她宁愿饿死,也做不到开口向人乞讨。或许只能说她还没有饿到极点。
她打了一个吹欠,一夜没睡过觉了,即然没办法填饱肚子,总得找个地方睡一会儿。走着走着,忽见一角落人群拥挤,特别热闹,并且议论纷纷。杨玉环被吸引着走上前去,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只见有一个人正摆着神医的旗号,替人看病,看这人长相,俨然就是废弃农舍外遇到的那个白发怪人。
杨玉环大喜道:“是你,本宫终于找到你了。”那人一听,暗道:“怎么阴魂不散。”匆匆收拾药箱,连招牌都懒得拿,朝小巷里便跑,慌不择路,跑入一个死胡同,被杨玉环兜了个正着。杨玉环道:“为什么一见本宫就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男人喘着气道:“你不追我,我能跑吗?我既来问我,倒不如问问你自己。”杨玉环气道:“好你个刁民,本宫有话问你,你却百般搪塞,可有把本宫看在眼里?”那男人也学乖了,假装什么都不懂道:“我是刁民,我不懂什么本宫不本宫的,你到底谁啊?我又不认识你,求你别再缠着我好不好。”
杨玉环道:“你别装了,本宫知道都是你做的好事……”话刚到这里,忽听巷子外敲锣打鼓,有人高声大喊,像是在说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圣驾途经此镇,众百姓都迫不及待的欲一睹贵妃娘娘容貌。杨玉环和那男人都是大惊失色,不约而同的出巷去看,只见道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圣驾浩浩荡荡从街中心走过。杨玉环看到唐玄宗未被山体滑坡所伤,心中大喜,再一看车辇中坐着一人,装术的雍容华贵,一举一动,一婢一笑,就像是非常熟悉,仔细一想,坐在车辇上的人不正是自己,堂堂的贵妃娘娘吗?
杨玉环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好端端的变成了牛贵儿的样子,又像变戏法似的,变出了另外一个贵妃娘娘,坐在唐玄宗的身边,这么说来,这贵妃娘娘乞不是牛贵儿所变?
坐在车辇上的贵妃娘娘向众百姓招手,忽然从人群中看到杨玉环愤怒的眼神,吓得整个人缩进唐玄宗的怀里。唐玄宗急问何故,她摇首不答,想要转头再看一眼,始终不敢。
杨玉环仿佛看到了一个晴天霹雳,惊的她震耳欲聋。听身边的百姓称赞贵妃娘娘美貌,说是天上有地上无,只见一面便心满意足。她越听越怒,再也安奈不住,她要冲上前去,告诉世人,她才是真正的贵妃娘娘,坐在车辇上的那个人,根本就是假冒的。
忽然,有人从身后按住了杨玉环的嘴巴,将她硬生生的托进了小巷里,又是那个身胯药箱的白发少年。杨玉环大怒:“你为何拦住本宫,本宫要见皇上。”那男人道:“你疯够了没有?外面的可是皇上和贵妃娘娘,你冒冒然跑出去,可能连命都没有知不知道?”
杨玉环气道:“外面的那个根本就不是贵妃娘娘,我才是,我要出去跟皇上说清楚,并且要把不利于本宫的人通统杀光。”那男人道:“就算我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又怎样?别人会相信吗?当今皇上又会相信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谁都认为你是疯子。”
杨玉环道:“我不管,皇上跟我在长生殿发过誓,他这一生都不会背叛我,他一定会认得我的。”那男人见杨玉环禁不住劝,又怕她真会惹出什么事来,凭蛮劲将她打晕,在一家客栈先住了下来。
杨玉环醒了过来,看到那男人就坐在床边,一看到自己醒来,就像很高兴一样,怒从心起,狠打了他一记耳光:“你今日对本宫所做的一切,足以令你九族难安。”那男人的脾气当真没话说,一点也没有动怒,说道:“我孤身一人,有什么好怕。不是我多嘴,刚才若不是我将你打晕,被你那么一闹,恐怕早就被抓进官府,到时死的人就不是我而是你。”
杨玉环道:“你以为本宫会感激你吗?”那男人道:“我哪有那奢望,你不打我骂我,说要砍我的头,我就谢天谢地了。”杨玉环道:“你是怪本宫给你添麻烦了?”那男人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杨玉环道:“既然如此,我与你非亲非故,要你管我这许多,你有什么目的?”
那男人干干的一笑:“目的,你说我有什么目的,贪图你的美色,还是贪图你口口声声说的贵妃娘娘!”杨玉环一直看着他的表情,觉得他很是古怪,总有些事情自己看不透,可是将心比心,他说不上有理由帮自己,根不可能会害自己,经过刚才一睡,事情也想开了许多,一按肚子,已是咕咕的叫个不停。
那男人笑道:“早料你醒来要吃东西,我早让小二为你准备好了。”说完叫唤小二将饭菜送进来,让杨玉环好一阵感动,不禁眼眶红润。那男人忙道:“你可别感激我,我可受不起,你也真是的,难道有钱也不懂得买吃的。”
杨玉环道:“我哪里有钱?”那男人随口接道:“你身上不是有七两银子。”杨玉环往袖子里一讨,竟发现真的有七两银子,在她的记忆里,他身上从来都不会带现银,怎会多出这七两银子来,忙道:“你怎么知道的?”那男人明显一愣,然后口风一转:“刚才抱你进房的时候,无意中掉出来的,不要问那么多来,快吃东西吧。”杨玉环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始动筷。
杨玉环实在肚饿,也顾不得食相,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的那男人咯咯直笑,杨玉环擦了擦嘴,问及他的姓名。那男人推辞,竟不肯说。杨玉环道:“你连姓名都不肯相告,还说没事瞒着我。”那男人道:“你光问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杨玉环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愣愣的道:“姓什么,姓杨。”那男人逗趣的说了一句:“还真是跟贵妃娘娘同姓。”杨玉环更加难受:“乞是同姓,恐连名讳也是一模一样。”那男人尴尬一笑:“世间的事真是好巧。”连忙住嘴不说,暗骂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那壶。
杨玉环倒是看开了许多,问道:“你一个大男人,连姓名都藏着咽着,我可都告诉你了。”那男人看杨玉环天真可爱,实在难以拒绝,便道:“贱名霍如羿。”杨玉环道:“本宫记下了,但教有一日重返大内,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霍如羿听到“重返大内”四字,不知为何全身冒汗,好像很害怕一样,干干的笑道:“那我先谢过你了。”语气一点没底。
杨玉环虽不相信鬼怪神离之说,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怎么说也经历过生死,她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感悟,奉承你的人,未必就是自己人,不是自己人,随时都会加害于你,唯有患难知己,亲人才是这一生该珍惜的。
闲聊之际,杨玉环忽然问霍如羿,这个镇里何处有神庙。霍如羿告诉他在镇北三里处有一座城隍庙,听说乃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并好奇杨玉环为何如此一问。杨玉环摇首不答,心中已有计较:“唐玄宗最是迷信,此次大难必死,必感上天僻护,无处不求神拜佛,有很大的可能会在城隍庙拜祭,只要在城隍庙守株待兔,不愁见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