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太子朝着杨玉环四人看了看,道:“此四人乃贵妃娘娘下旨抓拿的乱党,难道是安将军的朋友?”安禄山道:“不错。”太子道:“既然是安将军的朋友,怎能慢待。”便叫百夫长将杨玉环四人给放了。百夫长脸现为难之色,其实他不过小小的百夫长而已,哪里来的胆子敢跟安禄山作对。只是牛贵儿下旨之前有命,若让乱党逃走,他全家都得死,以致他不顾一切,都不肯放人。这会儿听到太子也要放人,当真是为难之极。
太子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吗?”百夫长道:“这是贵妃娘娘的命令,就算是皇上让小的放人,小的也不敢呐,这……这……”太子道:“你便说把人交给了安将军,安将军会去跟贵妃娘娘说的。”百夫长听太子都这么说了,也算是有了一个台阶下,带领禁军离开了。
何千年笑道:“大唐的太子还真是通情达理。”太子谦虚道:“哪里,哪里,若安将军,何副将赏脸,可否到府中一聚。”安禄山接道:“免了,安禄山只懂得带兵打仗,不懂得结交关系,正有要事,告辞。”也不等太子反应,带着杨玉环等人便回底舍去了。
杨玉环一路上都在思考太子这个人,总觉得他深藏不露,又见安禄山好像对太子有偏见,便顺便问他何故。结果才知,安禄山和太子之间有着一断小小的恩冤。那时安禄山还在张守手下当副将,与奚契丹南北征战多年,始终相持不下。当时太子还是忠王的时候,唐玄宗授他河北大元帅兵权,统通十八总管,出击奚契丹。太子急功近利,一意孤行,不听张守和安禄山的劝阻,实行强攻政策,结果为敌所乘,陷入困境。若非皇甫惟明围讯带着百骑亲兵赶来相助,恐要丧身战场。事后太子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拉手下将领出来顶罪,此事不了了之。后来得由张守使用离间计,诱降契丹牙官李过折,才得反败为胜。就为着此事,安禄山非常看不起太子。
杨玉环听罢,忙道:“你说是皇甫惟明救了太子?”安禄山道:“皇甫惟明和太子乃是旧友,救了太子也不为奇。不过此人当真神勇。”
杨玉环记起逼自己掉入悬崖之人便是皇甫惟明,起初还以为这一切都是牛贵儿和刘华妃的阴谋。若不是听安禄山所说,还真不知道皇甫惟明和太子之间有着这么一层关系,他隐隐觉得太子也参与了此事。
安禄山见杨玉环沉思,问她想些什么。杨玉环摇头不说。安禄山再问一个人的容貌怎么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杨玉环便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安禄山叹道:“中土真乃奇事连连,雪衣女说你乃我母妃娘娘,料来有真无假。可安禄山不亲自把此事弄弄清楚,心里总觉不舒服,你们且在府里住下,有何副将在此,别人休想动你们分毫,安禄山这就进宫,亲自验证一翻。”说完也不命人备轿,准备骑马入宫。
杨玉环看了雪衣女一眼,忽又心生一计,让安禄山带着雪衣女进宫。
安禄山遂启节入朝,唐玄宗召见,慰劳有加。安禄山奏道:“臣生长蕃戎,仰蒙皇上恩典,得极宠荣,自愧愚蠢,不足胜任,只有以身许国,聊报皇恩。”唐玄宗喜道:“卿能委身报国,还有何言?”寒暄了一翻。
太子在那东宫,听闻安禄山到了大内,便要出来相见。唐玄宗准如所请,令两人相见。安禄山一见到太子,无名火便冒上心头,只是碍于唐玄宗在侧,不得发作。只是冷言冷语,满不在乎。太子尴尬的笑了笑,顾作大肚。
殿中侍监瞧透太子的心思,为向太子马首是瞻,欲要挫挫安禄山的锐气,便喝道:“安禄山见了殿下,何故不拜?心中可是何意?”
安禄山貌似莽汉,实则心机驳重,虽不喜太子,但在唐玄宗面前,也不能一味无理。他想到一个方法,佯惊:“殿下何称?”唐玄宗听罢不禁好笑:“殿下就是皇太子。”安禄山复严肃的道:“臣愚,不识朝廷礼仪,皇太子究是何官?臣何敢当皇上面前谒拜。”
唐玄宗觉得有趣道:“太子乃国之储君,岂论官爵。朕百年后,当将帝位付托,所以叫作太子。卿应该就拜。”安禄山道:“愚臣只知有皇上,不知有皇太子,罪该万死。”唐玄宗回顾太子道:“此人朴诚乃耳,真乃忠诚良将。”
太子却看出安禄山有意刁难,恐还在记得前仇,不过他在宫中规规矩矩,就是想给唐玄宗留一个好印象,让他安心将皇位交托,不能因此前功尽弃,遂道:“不过虚礼而已,儿臣虽为太子,论功比安将军差之甚远,儿臣正要向他叩拜,询问用兵之道,怎肯受安将军大礼。”说着微微躬了躬身。
太子越虚伪,安禄山对他就越是偏见,不但一点都不领他的情,反在心中暗骂。唐玄宗糊里糊涂,怎瞧得透安禄山和太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反以此褒美太子谦慎待人,有一国之主的风范。太子本想借重安禄山,使其兵释前嫌,如今确定安禄山实不能为己所用,留下来也只是遭人白眼,便称身体不适告退,唐玄宗让他保重身体,准允告退。协安禄山到御花园里走动。
安禄山趋此将雪衣女献上,雪衣女开口便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唐玄宗一听,顿时开怀大笑道:“此鸟不但能言,且晓人意。卿从何处得来?”安禄山随便扯了个谎道:“臣前征奚契丹,道出北平,梦见先朝已故名臣李靖,向臣求食,臣因为他设祭,当祭之时,此鸟忽从空中飞至,臣已为祥瑞,取养有年,今已驯扰,方敢上献。”
杨玉环知晓唐玄宗迷信,才教安禄山这么说。唐玄宗竟信以为真,目不转睛的瞧着雪衣女,但见雪衣女双眼灵动,炯炯有神,不禁赞道:“宫中亦有鹦鹉,却无一能比。”雪衣女也善迎意旨,竟学作人言道:“谢皇上恩奖。”唐玄宗拍手大喜,便道:“贵妃素爱鹦鹉,可宣她出来,一同玩赏。朕料她必会喜欢,禄儿真乃解情之人。”
内侍领旨而去,俄顷有环声自远处传出,雪衣女叫道:“贵妃娘娘到了。”安禄山举目一瞧,但见许多宫女,簇拥一个绝世丽姝,冉冉而来,又故意退了数步,似欲作趋避状。安禄山心跳加速,瞧着贵妃出神,这模样跟母妃乞有半点差别,但想到今日听闻的换脸之说,不得不紧慎留意。
贵妃见了唐玄宗,行过了礼,安禄山便向她行礼道:“禄儿见过母妃娘娘?”贵妃听了不禁脸上一红:“禄儿,母妃?”把脸转向唐玄宗,疑惑的表情。唐玄宗笑道:“爱妃难道忘了,前时你与朕认了禄儿为义子。”贵妃方使明白过来,不禁哂笑道:“臣妾乞能忘了。”心中暗骂:“杨玉环这交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么个大腹儿竟认他为子。”
安禄山瞧着贵妃有异,便趋机进言道:“母妃娘娘可还曾记得此鹦鹉?”贵妃看了鹦鹉一眼,道:“此鸟也算得上修洁,但皇宫内院,乞少佳禽,禄儿若是喜欢,大可以拿回去收养。”第一个反应还以为雪衣女是宫中的鹦鹉,安禄山看着喜欢,想要求旨赏赐。不料她的快嘴,使的安禄山确信换脸之说乃真有此事,连救命恩人雪衣女都不记得,显见是有诈。
唐玄宗哈哈一笑:“爱妃误会了,此鸟系安卿所献。”贵妃全身一怔,始觉得事情有异,偷偷瞧了一眼安禄山,看他的眼神甚不友好,吓得微微退了一步。雪衣女就怕安禄山会冲动误事,连忙出声道:“皇上吉详,贵妃娘娘吉详。”顿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唐玄宗道:“此鸟真是逗趣,爱妃以为何如?”贵妃语气一转,上前抚摩着雪衣女的羽毛,笑说道:“既是禄儿所献,臣妾乞有不喜欢之礼,臣妾真是越看越觉得此鸟惹人疼爱。”唐玄宗道:“爱妃既喜此鹦鹉,可收蓄宫中。”贵妃忙道:“当然,当然。”便命宫奴将鹦鹉收去养着,又道:“臣妾收了禄儿的礼物,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回蹭。”
安禄山道:“臣乃一介杂胡,多蒙皇上和母妃娘娘不弃,认为义子。臣感激不尽,不敢奢求赏赐。”唐玄宗笑道:“朕倒有一想法,朕命人设宴,爱妃敬禄儿御酒三杯,做为谢礼。”说话间,左右排上宴来,安禄山敷衍一翻,不奈久坐,先辞回府去了。
接近黄昏,牛贵儿,杨国忠,刘华妃三人照旧在南宫聚头,互通消息。刘华妃和杨国忠那里倒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倒是牛贵儿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并将安禄山献上鹦鹉一只,她无意中失礼于人的事情气说了一遍。牛贵儿本觉得雪衣女碍事,随便把它扔在了一边,哪想到雪衣女粘人的很,牛贵儿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没有办法,只得将它一起带到了南宫。到了这里,雪衣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立在横梁上,暗自记下了他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