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我骑着一匹拐腿的瞎马,
向着黑夜里加鞭;――
向着黑夜里加鞭,
我跨着一匹拐腿的瞎马。
我冲入这黑绵绵的昏夜,
为要寻一颗明星;――
为要寻一颗明星,
我冲入这黑茫茫的荒野。
累坏了,累坏了我胯下的牲口,
那明星还不出现;――
那明星还不出现,
累坏了,累坏了马鞍上的身手。
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
荒野里倒着一只牲口,
黑夜里躺着一具尸首。――
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
――摘自徐志摩诗集
第一章盗匪蜂起
【01
一九三七年十月,秋风劲扫着腐枝败叶,像地主老财和反动军阀的干嚎;秋雨沥沥淅淅下个没完没了,像金昌盛和王金花这些穷苦人哭不尽的眼泪。
日本鬼子乘着血雨腥风,继续由平津沿铁路线疯狂地向南推进。
驻扎在枣强县周边的国民党部队纷纷南逃。
枣强县长祝循安办公室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掏出手绢擦拭着脸上的冷汗,面色如土。
祝循安自从接到了上峰的密电,了解了日军南进的局势,就整天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恐不安。
“循安,你天天魂不守舍的这是怎么了?”祝循安的老婆望着饭桌前发呆的祝循安,“你倒是说话呀!”
“他奶奶的,何应钦、韩复榘他们都是一样的孬种,没有一个好东西!”祝循安把饭碗一推猛不丁地站了起来,吓了他的老婆一哆嗦。
“循安,别急,坐下慢慢地说。”祝循安的老婆伸手摸了祝循安的胳膊一下,把恐惧的眼神砸在祝循安的脸上,“气大了伤身,何必呢?”
祝循安趁势坐下来,“他们把祖国的大好河山向日本人拱手相让,却他娘的拍拍屁股远走高飞,一个个的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逃活命去了,想让全国的老百姓去当亡国奴,想让老子埋在这里的枣树底下沤大粪呀?”祝循安双手激动地颤抖起来。
“――没门儿!”祝循安随手一划拉,腾地一下子站起来,“乒乒乓乓”碗筷落地的声音和他的叫喊声搅合在了一起,地上一片狼藉。
“光兴州官放火就不许百姓点灯啊?老子是猪八戒摔筢子――不伺候(猴)了!”祝循安气急败坏,骂骂咧咧。
祝循安的老婆以为祝循安是在为忧国忧民而怒,甘心情愿地收拾着祝循安制造的残局,不小心被碗的碎片划破了手指,竟毫无怨言。
然而不久,祝循安的本性随即暴露。
这天,枣强县政府内大小官吏秘密开会,保安大队整装待发。县长祝循安咬牙切齿地丢掉了手中的烟屁股,向自己的心腹和保安队长摆了摆手,于是,一场空前的临阵大逃亡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
城内一大户人家正在办丧事,神枪的爆响声猛然传来,祝循安他们以为听到了日本鬼子的枪炮声,枣强县政府内一下子就乱了营。
那种史无前例的场面令人啼笑皆非。有的慌慌张张,有的东张西望,有的嘟嘟囔囔,有的来来往往,有的翻箱倒柜,有的打包捆绑,有的停车搬货,有的你争我夺。马的嘶鸣声,女人的喊叫声,孩子的哭闹声,男人的叫骂声,乱作一团。满地的丢弃物品,到处是未燃尽的机密文件,狼藉一片。
祝循安携带着值钱的家私和自己的妻儿心腹、县政府部分官吏以及保安队仓皇逃窜。
一向与祝循安貌合神离的县政府要员杨哲如却始终没有路面,躲藏起来,暗暗地打起自己的如意算盘。祝循安前脚刚走,他后脚便拉帮结伙,纠集民团,另立山头,自封为临时县长。
祝循安携带县政府官吏和保安队弃城而逃的消息不胫而走,社会上的传言沸沸扬扬。
一时政局复杂,盗匪蜂起。地主阶级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采取愚弄手段,组织了白吉会、六离会、红枪会、黄沙会等会道门。这些杂牌儿武装互相对峙,兵匪遍地,狼烟四起。广大劳苦群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各种会道门,各路土匪,纷纷打出抗日的招牌拉杆子,抢地盘,自封草头王,招兵买马,队伍迅速壮大。景县葛二秃子在短短的三个月内拉起队伍达到上千人。
与枣强县毗邻的景县、冀县和衡水分别驻守着以葛二秃子、赵云样和邵北武为头子的土匪队伍。三股土匪实力强大,人数最少的也有三四百人。这三股土匪探听到枣强县政府官吏逃走的消息后,立即对剩下的民团仍然把持的几百支步抢和大批子弹垂涎三尺,虎视眈眈。他们摩拳擦掌,日夜操练,蠢蠢欲动。然而,他们既想保存实力又都有自知自明,因此相互观望,不敢妄自行动。最后,他们秘密串联,相互勾结,伺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