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伊斯力再想去地窖里“提取”食物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已经被杀了。
伊斯力觉得自己应该愤怒,或者伤心。然而他竟有种出乎意料的解脱感,仿佛脱去了负重一般。
“对不起,我自作主张,把他们都杀了。”里加鲁特站在尸体中央,沉静地,冰冷的,语气却是温柔的。
伊斯力突然觉得仿佛失落了什么。
“算了,杀了就杀了吧。”伊斯力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全是一击毙命。
如果说伊斯力的报复是精神上的,折磨敌人也折磨自己,那么里加鲁特想要的,只是复仇的结果。
伊斯力是有仁慈的,只可惜每一次的仁慈都没有到位。他想要放走小村的其他居民,可是路特的计划让他没能如愿。
如果说伊斯力的仁慈是在戏耍后放生,那么里加鲁特的仁慈就是干脆的杀死。
心里突然就空荡荡的了。
除了复仇,他还可以做什么?还能够做什么?
伊斯力看着面前被路特救下来的琅,沉默。
琅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被战士打晕了,扛到城外。可以说,路特的计划是天衣无缝。
于是,琅在他们的谎言之下,开始努力地学习剑术,想要成为一名能够杀死妖魔、为皮埃塔城的居民报仇的战士。
也许,这只是个善意的谎言;也许,这是个恶意的谎言。
可是无论如何,琅活下来了。
他们要的是结果,过程怎么样其实无关紧要。
于是时间就缓缓淌过。
伊斯力决定在他的家乡附近建一座“城堡”,但是由于需要的人手实在不够,所以只好到南方去购买一些男孩子,安顿在各个村庄里。
在这个世界里,人,也可以是货物。
北方几乎可以算是无人区了,食物之类的日用品也十分麻烦,几乎全靠战士们手动搬运。不过在一些日子之后,路终于修起来了,并且向着冰原深处延伸。马车能够沿着路把食物送到各个村庄,建筑用的石材也能够在岩山上找到。好在战士之中有十分好学的兆轩等人,也有力大无穷的罗杰艾尔系列,更有擅长统筹策划的军师路特,所以百废待兴的北方,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开始了重建。
正因为这是在重建他们自己的家园,所以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找到了事情做,战士们也十分地畅快,每天仿佛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唯一的问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觉醒者越来越多。半妖战士的界限毕竟是日积月累中慢慢突破的,即使不用妖力,属于妖魔的部分也会侵蚀掉他们。
觉醒之后会有强烈的饥饿感,如果不忍住的话,就会被妖魔的本能支配,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伊斯力和里加鲁特当时是因为心系着别的事,所以反映并没有很明显。可是意志不够坚定的战士显然克制力较弱,也有觉醒了之后跑出城堡去吃人的。
这让伊斯力十分头痛。
所以每当有人觉醒时,伊斯力和里加鲁特就会被叫去压阵,用强大妖气激起他们的动物本能,臣服于他们之下。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让他们回复理智。至于觉醒之后,就看每个人的意志力强弱了。
伊斯力在出现第一个觉醒者时,就立下了规矩:
为了吃人而吃人的,绝不饶恕。
而觉得某人可恨,应该吃掉时,不予阻拦。
这是个很宽泛的规定,可以说几乎是形同虚设。可是从伊斯力的口中说出来,几乎就可以算是一种变相的规则。没有谁敢去试探伊斯力的底线,因为这显然是找死。
渐渐的,组织复兴的消息也传来。某一次抓到组织的女战士时,从女战士口中得知了,组织称呼伊斯力为“深渊”。于是这个称号就延续下来,在北方的觉醒者口中传来传去。
伊斯力的妖力,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这称呼倒十分贴切。
于是,伊斯力就经常被哈比的一声:“伊斯力――xx要觉醒啦!快去看看!”煞到,然后被风筝一样拖着,一路狂奔向演武场。
伊斯力每次听到这话,都会自动翻译成:“伊斯力――xx姨太要生了!快去看看!”于是鸡皮疙瘩掉一地,寒冷不已。
如是了上百次,总算在第七年里,全部战士都觉醒完毕。伊斯力从此卸下了重担,倒比那些觉醒了的战士还开心――尽管没人能看出来他是否开心。
北之军团们为了提高自己的能力,也都习惯性地每日都要在练武大厅中跟其他人切磋一下,里加鲁特虽然冰冷,战斗力却是无庸置疑的强悍,所以虽然每次挑战都会被揍的很惨,但挑战他的还是络绎不绝。
正好与里加鲁特相反,没有人愿意向伊斯力挑战。
伊斯力开始改变,或者说,已经改变了。
他悄无声息地,成为了另一个人。
属于少年的轻快,已经渐渐地褪去,再也不复寻找。
他不生气,也不高兴,却用一张温和的脸看着你,仿佛他在对你笑。然而这只是错觉而已,其实他只是没有表情。
他的心思变得难以捉摸,仿佛是天生高高在上的王者,永远也无法猜到他的思想。
他做的每一件事,只有在得到结果时,才能知道他的用意。
连里加鲁特,也开始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也许他什么都不想要,连他自己都不想要。
有时候,伊斯力也会站在某处看天发呆。可是每个人都以为他是又在策划些什么。
有时候的确是在想着下一步,又有时候,只是发呆而已。
天很蓝,站在已经转入了夏天的碧绿草原上伊斯力,背影坚定而萧索。
――喂,里加鲁特,我们要活着,然后幸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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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完……
马上开始第三部,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