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透过层层梅林,吹入这间布满兵器的房间。屋角的紫色风铃,纷纷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嘤咛声。
蓝镜见无法再问出别的话,便欲起身告辞:“那么,蓝镜祝江公子早日达成心愿,得尝所愿地集齐‘黑光白夜’和‘御月乘风’。”
江鼎钧眼中闪过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神情:“你为什么不问我在哪儿感应到黑光刀的?”
蓝镜皱眉问道:“在哪儿?”
江鼎钧笃定地答道:“在梅林里的僧房,就是赵财神死的那一间。不过,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唉,算了,反正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其实就连我自己,至今也无法相信……”
齐谐着急地问道:“江大公子,你就别在那里吊我们的胃口了。究竟发现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出来啊!”
江鼎钧眯着眼睛,思索半晌,终于还是摇头:“昨天傍晚,我正挽弓挎剑地在岛上游荡。突然,白夜剑发生感应,清吟不绝。于是我循着剑吟寻去,就找到那间梅林中放花具的小屋,当然花房旁边并没有尸体……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在那里没有发现尸体,而我前脚一走,你们后脚却在那里发现已经死去两个时辰的赵财神。”
齐谐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过花房的?”
“就在你们之前不一会儿,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江鼎钧肯定地道:“我在花房里没有找到黑光刀,也就马上离开了。毕竟我是偷偷地在找人家寺里的宝物,如果被僧人撞见,怕不太好看。”
齐谐皱眉:“真是太奇怪了,赵财神至少死去两个时辰,李夫人重伤在地,你不可能看不到他们啊!”
“我也正纳闷,世界上有太多我想不明白的事,就好象叔父为什么……”江鼎钧的语气突然充满悲伤。他又想起他的叔父江无泪,他不明白叔父为什么从来不喜欢他。
难道真像外面流言所传,小纶是母亲和叔父的私生子?
不,他不能这样想,这样想太大逆不道。
母亲怎么可能是那种女人呢?一向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叔父,也断不可能行此乱伦之事!
母亲,江鼎钧对于母亲烟椤的印象,已经很模糊。母亲的房间里,总是弥漫着淡淡的烟椤花香。在江鼎钧的记忆中,母亲似乎总是静坐在深深的帘幕后垂泪。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孩童时的点点滴滴,如同浮云残片般,在江鼎钧眼前次第浮现。
江鼎钧神思恍惚,甚至连齐谐蓝镜二人是何时告辞离开的,也不知道。大概是父亲突然过逝的缘故,这几天江鼎钧格外容易回忆起从前的事情。
江鼎钧沉浸回忆中,不知不觉已到黄昏。
金红的夕阳悬在海天相接的地平线处,仿若一只布满血丝的巨大蛋黄。
不知为何,僧人还未送来晚餐,江鼎钧感到有些饥饿,便起身去拿桌上青瓷盘里盛的梅花饼解饥。
梅花饼甜中微带着苦涩,正好与他的回忆相得益彰。
雪白的梅饼上,按照内中馅的不同点着不同数目的朱砂红,说不出的美丽妖艳,如同母亲额上那一点红痣。
想起母亲,江鼎钧似乎又嗅到烟椤花的淡淡馨香。
他贪婪地嗅着。
这醉人的香味,在他鼻端幻化成千万只妖娆乱舞的魔手,让他情不自禁,迫不及待地想将它们深深吸入肺腑。
这香味,太让他留恋。
闻着闻着,江鼎钧仿佛躺入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大床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中轻轻荡漾,如水的月光温柔地覆盖着他,使他动弹不得。
烟椤花香,更浓了……
江鼎钧突然警觉,他挣扎着坐起身来。
可是,一切太迟了。
一阵阴冷的寒风吹来,江鼎钧感到脖颈上一热。
刹那间,春暖花开,妖红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