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样，那我们就去找班主说吧，你指路罢，我们去最大的帐篷里找他。”水千尚有点不情愿，他心里还是有点警惕的。解霓裳却没想那么多，只是催促着水千尚前行。

偌大的帐篷里，这个杂耍班的班主坐在一把精致的椅子上，他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起了斗笠，遮住半张脸，口里叼着一根烟嘴，浓厚而刺鼻的烟草味在帐篷里逐步蔓延。烟漫的光线下，他看起来就像星月中的魅影。

班主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邪笑，他在城镇的闹市里第一眼看到解霓裳的时候，就知道这小女孩是个美人胚子，浑身的泥土与被饥饿折磨得面黄肌瘦得样子却遮掩不住她那无双的气质。

班主看人一向很准，他在双月城开了一家有名的妓院，每年的秋收，他都会带他的杂耍班子举行游走演出，演出的路上，他会物色着每一个有潜质的女孩，然后把她们骗回自已的妓院里，再把她们慢慢培养成一个日后为他用肉体换取金钱的工具。

“参观完了吗？“班主看着眼前的解霓裳，心里再次惊叹，他确信，这小女孩，日后，肯定能为他带来不尽的财富。

“恩。”解霓裳怯怯的说，背着她的水千尚却没有说话，他感觉到了一双不善意的眼神，在打量着他和解霓裳。

“要留下来吗？”班主又问。

“那。。。。你去银桂城不？”

班主迟疑了一两秒，爽朗的笑，“我们下一站表演的地方就是银桂城。。。。”

解霓裳也笑了，她似乎感觉到大块大块的肉已经吞进了她的嘴巴，“那太好了，我们就在你的团里表演吧。。。。那个。。。。有东西吃吗？”

“有，有，要多少有多少，来人呐。。。。”班主把门外的随从唤了进来，吩咐他去准备上好的饭菜。

不一会，大盘大盘的肉和白花花的米饭便端到了他们面前，解霓裳欢愉着从水千尚背上爬下来，用脏兮兮的小手抓着盘子里的饭和肉一把一把往小嘴里送，她只恨自已喉咙太小，实在塞不进太多东西。

“小。。。。小。。。。瞎。。。。子。。。。你。。。吃。。。。吃啊。。。。”解霓裳一边狼吞虎咽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抓起一大块肉放到水一尚嘴边，“快。。。。吃。。。。啊。。。。多吃。。。点。。。。肚子。。。。就不会。。。。叫了。。。。”

水千尚嚼都没嚼，一口便把那块肉吞到了肚子里，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新鲜的而且是熟的放了调料的肉了，他突然发现，煮熟了的肉的确比他们之前吃的那些死鸟啊生鱼啊之类的肉好吃的多，于是他也放下了心里的不安与疑惑，之前所感觉到的阴谋的气息早已经被肉香所取代。

旁边的班主看着他们狼狈的吃相，皮笑肉不笑的说，“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以后你们便随我们杂耍班一起表演，今晚你们便睡大帐篷里面罢，具体的表演，我会喊随从为你们安排。”

晚上，杂耍班的随从带着背着解霓裳的水千尚走进了一顶帐篷，帐篷里挂着一盏淡淡欲灭的煤油灯，地下摊着十几张地铺。用刀砍自已的大汉，抛火圈的小女孩，弹琴的少女和其他杂耍班的组员都躺在地铺上。

随从把他们带到角落的地铺旁，“这是你们的床位。”于是便走了，水千尚和解霓裳都觉得很累，他们依偎着倦缩进地铺上薄薄的被子里，两个小孩都觉得很幸福，吃饱，睡暖，似乎是人生最快乐的事情。

很快的他们发现他们没办法安然入睡，那用刀砍自已的大汉一直的咳嗽，似乎要把肺咳出来一般的歇斯底里。抛火圈的小女孩举着满是水泡的双手，一声接一声的呻吟。

其他的组员都睡的很熟，因为他们已经习惯。

解霓裳眨着大大的眼睛，“他们命真苦。”她低低的在水千尚的耳边细语。

“和我们的命一样，他们应该也无父无母罢？”水千尚轻轻的叹息。

解霓裳想起了自已的母亲，母亲在多年前血莲族洗掠双月国城镇时被父亲的部下所掳，献给了父亲。母亲信仰月神，经常跟她说一些月神的神旨。

“我娘说，月神一直在天上凝视我们。”

水千尚却很不解，“月神在凝视我们？那，为什么会有战争？会有死亡？会有离别？为什么我们的父母被夺去了生命，把我们孤零零的抛弃在人世间？为什么我们没饭吃，没衣服穿？”他脸上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激动，一丝与他年纪完全不相符的愤慨。

解霓裳愣住了，水千尚的这些问题，都是她完全不懂得怎么回答的，她也开始莫名的感伤，她想起了父母亲，想起了族人，想起了以前她住着的血莲之乡。

“也许，当月神看到我们受了这么多苦难的时候，她会怜悯我们，她会把我们从苦难中带走。”她怔怔的从帐篷顶上的裂缝中仰望夜空，眼睛里充满了憧憬，充满了期待。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求月神也把你一起带走的。”解霓裳紧紧的搂住了水千尚，如此的用力，水千尚感觉到她那颤抖的小手在不停的冒出冷汗，那一刻，他发现，自已再不想和这可怜的小女孩分开。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噢，小瘸子，你是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