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夜晚。
水千尚走后的每一个夜晚,解霓裳在乐船演出完毕后,都会独自跑下乐船,寻找一片附近无人的树林,然后,独自孤坐,怔怔的发呆。
这个夜晚,她孤独依旧,她的头顶上一如既往的飞舞着一大群夜蝙蝠,在她头上嗤嗤的拍舞着翅膀,它们的嘴里都会衔着一片片枯黄的树叶,然后,一片片从夜空洒落,以往这个时候,她会在落叶中翩翩起舞,孤美亦然。
可今晚这个时候,她却没有跳她那支红莲之舞,因为,她闻到了一股赫然强大的血莲之力的气息。这股血莲之力的气息一直匿藏于茂盛的树林之间,她若不是心定神闲的话,几乎感觉不出来。这片树林笼罩着一股属于血莲宗亲者的气息,她直到孤坐甚久的时候才发觉。这股气息像一个她极其熟悉的人,她竟然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亲切,仿若她的父母亲,带来的是自水千尚走后不曾有的安宁,平静。
可她有感觉到了这股血莲之力的邪恶,充斥着巨大的血腥气味,似乎是熟悉的气息,可她有可以肯定,拥有着这股气息的人,绝对不怀好意。
一霎那她想起了水千尚,她想起了水千尚与水一方对决那晚水千尚也不知怎么地似乎也拥有了血莲之力,可她不能确定,也许那不是血莲之力罢,她不大熟悉水氏一族的幻世若水眼,也许那只是幻世若水眼的力量罢。解霓裳想,她接受不了小瞎子变成了一个和她一样的一个怪物的事实。
于是,她驾驭夜风,朝着那股血莲之力的气息来源奔去,黯淡的月色洒在她脸上,映出淡红的光,她低哺着楚伊人那些无词的歌调,夜蝙蝠在她头上飞绕,鼓翅拍击,跟在她身后。她离那股血莲之力的气息越近,就越感觉到那气息的强大的敌意,她不害怕,虽然她对敌人的一切全不知晓,但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她最在乎的人已经不在她身边,她感觉生与死与自已已经毫无关联,于是,她勇往直前。
良久,她停下了步伐,她看到一个面无血色的貌似死尸般的怪物,血红血红的眼睛,和她自已一样,可眼睛里的血红更甚,不像是一个人类,像是一个幽灵,完全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散发着强大的血莲之力的力量。是自已的族人么?她不甚明白,族里也没这样的怪物,而且这怪物似乎对自已有莫大的敌意。
“你是谁?”解霓裳那淡淡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围绕在她身前的蝙蝠突然似乎得到了命令,飞到那幽灵的前面,紧紧地围住了他。
那如死尸般的幽灵眼睛突然冒出红焰,对那群缠着他不放的蝙蝠光吼嘶,那嘶吼不似人言,凌厉而凄咧,那群夜蝙蝠似乎也有点畏惧,于是略略退缩,还有几只夜蝙蝠猛地由上而下朝那幽灵俯冲,在幽灵那毫无生气的眼前翻滚拍动,似乎想在幽灵的脸上撕咬,蝙蝠嘴里发出的吼叫像嘲笑。于是那幽灵似乎愤怒了,亮出了长长的獠牙,红光大盛,倏地,无数蝙蝠变成一具具死尸,落在地上,随着满地的落叶一起,粉饰大地。
解霓裳在一边直直的看着这个幽灵般的人,她发现她竟然对这个怀着莫大敌意的人竟然带不起恨意。近来发生的怪事太多,那些呼唤自已汲取水千尚的血的怪物,说自已是血莲之王的鬼魅。。。。。她有点接受不了,解释不了的事情太多,她有点猝然。
她也感觉到。这幽灵似乎不是自已对手,她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股巨大的血莲之力,她还不完全知道怎样才能完全激发,但是,在当年杀那杂耍班主的时候,她就瞬间领悟了一个道理:血莲之力不是力量,而是与她的身体一体的东西。离之不去。任何东西也无法将之从她身上剥夺。她属于黑暗,也根本就是一个怪物,她似乎能随心所欲,拥有黑夜里的一切力量。除了,她留不住她最想留住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解霓裳停止了胡思乱想,有点生气的娇斥。
那幽灵没有说话,继续嘶吼着朝她扑来,速度很快,解霓裳几乎躲不过去,身子几乎被那幽灵的强大冲力擦倒。
“你再这样,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解霓裳生气的看着那幽灵,可还是没使出血莲之力,她还是觉得这个幽灵的气息很熟悉,很像,那个人。那个瞎子。
幽灵还是不理她,那没有生机的眼里有点朦胧,竟然像是眼泪,可还是展开凌厉的攻势攻击着解霓裳。解霓裳一一躲开,可慢慢的,她发现自已抑制不了了,她闻到了那幽灵身上那股醇香的血味,无以复加的诱惑令她背后的红莲花瞬间绽放,血红的眼睛点亮了星夜的黯淡,长长地獠牙亮出耀眼的白光。
少女变成了怪物。
你的血莲之力,越来越强大了,正如那嘴巴所说,你是拥有他正统血液的后裔,真正的血莲之力,真正的血莲之主。。。。那幽灵身体在躲着解霓裳血莲之力的攻击,可心里却在凄凄的想。
幽灵想起当年的无数个夜晚,他们在无人的菜地栖息,用死尸当被子,用死鸟当食物,那时候他看不到光,那时候她走不了路,那时候他们都没有任何力量。
可那时候,他们紧紧依存,相互一体。
再也。。。。回不去了么。。。。?
解霓裳的血莲之力,确实是一天一天的强大了,幽灵躲着她的攻击,心里在感叹,自已又被那嘴巴用傀儡虫操纵着,变成了一个死灵一样的怪物,幻世若水眼也被那嘴巴封印,慢慢的,他终于被解霓裳擒住,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的所有感官系统,都随着他那双幻世若水眼一起,被那张嘴巴所封印。
幽灵感觉到解霓裳那长长的獠牙,咬在了他颈上,似乎很冰冷,可他却感觉到异常的温暖,他想起在杂耍班篷子里的那个夜晚,小瘸子第一次汲取他的鲜血的时候,他们之间那紧紧地拥抱,血液在沸腾,那时候,他发现,他这辈子都不想和这个女孩子分开。
那时候,女孩看着星夜的星星,无比纯真的对他说,“天上的星星都是我们的影子。”
“小瞎子,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