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了看那张消费者的起诉书,使劲咬咬上唇,不禁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个官司很让她犯愁。
说起来,这么一个小官司对于诉讼多如牛毛的鲸鱼(中国)公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反正公司每个月都要堆积一大堆官司。公司也聘请了几家律师事务所专门处理各种诉讼,但是这件被消费者起诉的官司却对鲸鱼公司的企业形象影响很差。
原来,鲸鱼公司的某类产品在维修方面出现了一些小问题,维修人员态度很不好,而且还互相推诿,顾客感觉很气愤,投诉到中国公司总部,希望立刻得到回应。这件事情本来很容易解决。谢姆斯只要当天以公司的名义做出视频或者书面回应,发布在公司网站上就行了。但是谢姆斯对待消费者和公关媒体一向是态度傲慢,高高在上。这次他仍然傲慢地不肯道歉。最后,气愤的顾客起诉了鲸鱼公司。这件事情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肖凡只好暗地指示章乃和攻关,希望尽早平息此事。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进入到司法程序,肖凡却仍然得不到总部的授权,她也不敢擅做主张,所以这个事情只能暂时搁置。
“找我什么事?”章乃和问。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考虑,我们既拥有技术上的优势,又拥有资金方面的优势,应该很容易在市场上取得控制力的市场地位,可是我们为什么屡战屡败呢?你是怎么看的呢?”
“这不明摆着!公司根本就不重视中国市场。”章乃和的一腔怒火总算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声音高起来,“刚开始,总部只把中国看成一个第三流的市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咱们说话根本没分量,更别提什么资源配备,咱们只能闭上眼睛,一声不吭地自己干。好在山高皇帝远,怎么干自己说了算。那时候,整个大中华区的事实际上都是咱们在做。15个月,亚太区营业额翻了一倍多!一半销售额都是咱们在扛着!结果呢?功劳都让谢姆斯老鬼子抢过去了!真是牛打江山马坐殿,想想我心里就堵得慌!”
章乃和清清喉咙,接着说:
“后来,咱们干好了,业绩干上去了!摘桃儿的人就来了!总部想起中央控制,全球联动来了,又派来个谢姆斯!谢姆斯一来,把人事、财权、法务全部收回,说是降低风险,实际上是分化权力,互相制衡。你说,我一个堂堂的销售副总裁,什么事情也决定不了,牵扯到一个项目的决定,客户要求我尽快给出答复,我却做不了主。人家跟我谈回扣,我也做不了主。难道我能跟人家说,‘您等等,我回去打报告,半年之后再给您信儿?’这不扯淡吗!一个个机会都被咱们错过,处处比别人慢三拍!人家说中国公司官僚,我看鲸鱼公司更官僚,往上十几层啊!有几次关键的项目投标,我花了多少心血,眼看就要成了,谢姆斯一句话,停!不让做了!我心里是什么滋味?我早就跟老谢说过,‘客户根本就不会管你的肤色是不是绿的,眼睛是不是蓝的,或是不是从另一个星球来的,只要你最大限度满足他的要求,说话管用,他就和你合作。’你知道这老孙子说什么?他说‘想吞下带刺的鱼,必须有一个强壮的胃。我的胃里可分泌不出那么多强酸来!’简直莫名其妙!”
两个人共事几年了,肖凡了解章乃和的脾气。她没有插话,任他把牢骚发出来。
“此外,还有价格问题、折扣问题、服务问题、商业习惯问题等,都要和亚太区一一协调沟通。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价格调整,我都不得不从中国一级一级地传上去,然后再由总部一级一级的传下来。这么琐碎的汇报流程反映到业务层面就会变得分外严重。当中国市场一线接到价格调整通知时,价格调整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你说,反应这么迟钝,不亏钱还有什么?sandra,我要是你,我就狠狠告谢姆斯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