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方脸盘的评估员还想追问下去,年长的e先生阻止了他。e先生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说:“好了。还有一件事。总公司收到一封中国员工的匿名信,告知合资公司的财务账目混乱,存在着虚增收入的问题,具体地说就是把日常的一些开销都被登记为资产项目,来冒充公司财务报告中的资金流,谢姆斯先生,可否请您解释一下这件事情?”
“这……”谢姆斯听到这些话,脸上当时就从红润变得青白起来,他仿佛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心脏,脸色煞白,没张口就先擦汗了,他虚弱地望着e先生,有点口齿不清地说,“这从何说起啊?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肖凡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她望了望谢姆斯,而谢姆斯也隐隐向她投过一丝怀疑的目光。很显然,谢姆斯是在怀疑她写了匿名信。
气氛明显糟糕起来了。
谢姆斯满脸通红,暗想合资公司的账目问题都是经过他的手审核的,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肯定无法自圆其说。而且,这几年中国公司业绩糟糕,总部已经很恼火,如果再抓着这个小辫子,给自己来个新账老账一起算,那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他急不可待地解释说:“我常年在亚太区各个分公司巡视,基本上不插手公司管理的具体业务,中国市场合资公司的业务主要以肖博士为首的几个管理层的人管理……我相信,肖博士一定清楚这件事。”
“是这样的吗,肖博士?”评估团成员立刻坐直了身子,目光齐刷刷地看着肖凡。
肖凡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谢姆斯竟然这么直接地就把黑锅扣到自己头上了。谁都明白,合资公司的账目,除了谢姆斯,别人是无从看到的。可是他现在倒是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肖凡竭力压制住满腔怒火,镇定自若地说:“合资公司那边,按照公司的程序,账目都是交由税务师事务所或会计师事务所审计。至于我,是无权过问的。现在既然谢姆斯先生认为我对这方面关注度不够,以后我会多加注意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我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她的声音虽然平淡温和,也把责任揽到自己的头上,但是她的言下之意也很明白。她只是一个摆设,根本不可能有决定的权力。
e先生听到这话,“嗯”了一声,身子靠回椅背。他垂下头微微地闭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我看情况暂时先调查到这里为止。”显然,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太深的追问下去。e先生眉头一扬说:“下面我们需要和肖凡博士单独谈话,谢姆斯先生,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当然。”
谢姆斯耸了下肩膀,脸上写满了无奈。他站起身来,求援地,几乎是乞怜地瞥了一眼肖凡,似乎在祈求肖凡不要说那些对他不利的话。
谢姆斯出去后,e先生请肖凡坐下,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肖博士,你在公司待了多久了?”
“12年。”
“时间真不短了。你对自己的现状满意吗?”
肖凡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他:“对不起,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哦,是这样,因为我听说中国分公司无法通畅地接触到总部,因此许多信息流传递不太方便,今天我们来,也是想和一线员工建立定期的、直接互动的形式。没关系,在这里,您尽可以公开表达自己的意见,不必有任何顾虑。”e先生直视着肖凡,平静地一字一句说,那副模样简直像是说服杀人犯坦白自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