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如闪电般击中了龙锦腾的心,他脸色刹那苍白。他有了短暂的恍惚,蓦然笑起来了,眸子里是冷锐的光:“是谁说过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的?哈……哈,恨吧,恨吧!”
眼里的惊惧在对方的话语中凝结,最终化为绝望,君澜颓然放松了意识,然而苍白纤细的手却紧紧地抓着散落一地的珠玉。
唇上传来了冰冷而柔软的触感,她只觉快要窒息。缨珠玉的撞击声仿佛刹那停止,白石室里只剩下衣服帛裂的撕碎声,她身子僵硬地躺着冰冷的白玉地上,一动不能动,空气里冰凉的触感猛然袭来,心里猛地一阵战栗。
“丫头……丫头。”咫尺上方粗重的喘息声迎面扑在了她的脸上,粗糙的手感不断在她的身上来回抚摸着,带着激烈的颤抖。
君澜只是木然地看着,眼睛不知道看向哪个方向——头顶是璀璨夺目的琉璃珠,正冷冷地瞪着她。
忽然君澜恍惚地无声笑了起来——真像,真像那个人的眼睛啊。这一刻她怔了一下,空明的眼神终于崩溃了,忽然间泪水决堤而出,不可控制。
“玉面哥哥……他正在看着我呢。”
极轻极轻地,龙锦腾听到了身下女子的低泣声,有些哀求的,她低声喃喃了一句。
他看向君澜,看见她那样的眼神,心下猛然一震——他,他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他、他居然对心心爱护的丫头做出如此禽兽的事么?
他的眼里出现了无法掩饰的痛苦和无力,手停了下来,有些痛苦似的按住了额头,龙锦腾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她如今真的是恨死了他罢!
耳边有女子的低低的哭泣声,隐隐带着冰冷的讥笑,他伸手抚上了她的头,看着她长划而下的泪水,脸色苍白而苦痛。
“丫头……”他蓦地站起,将她轻轻抱起来,却不解穴,只将她放在了琉璃榻上,那种苦痛似乎将他所有的神志燃烧殆尽,“开始恨了么?”
君澜怔了一下,看定他,看着这个八年前在破庙冷月下遇到的男子,苍白着脸,低声,冰冷如水:“放我走吧,不要让我更恨你。”
那样的话犹如锋利的刀子,刺得他心口无法呼吸,他默默地望着那个眼色如霜的女子,忽地苍凉长笑,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发丝,也不顾扯痛她的头发:“你只想离开么?只想离开么!”
“是的,我一定要离开,离开去大漠。”君澜咬了咬牙,想伸手去握他的手,却无法动弹,她只得垂下了眼,“所以,你放我走吧。”
“放你走?”这一刻,龙锦腾心冷如灰,神色苍凉而恍惚,“放你走么?那我该如何?”
女子苍白的脸失去了血色,琉璃的珠光投在她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朦胧:“时至今日,你怎么还可以无动于衷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八年的别离已是蓬山远了啊,如今,却又隔了蓬山一万重。
她咬着唇,单薄的唇都被咬得紫白,“那个誓约……是不可能的了。”
“……”龙锦腾沉默而长久地看着她,半晌,他才转眼,抬头间出手解了她的穴道,望着云开月洒的夜空,低问:“那个誓约丫头是儿戏吧?一个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身子忽然可以动了,君澜起了身,看着他唇角噏动,仿佛想了很久,终于开口:“你……还有一个早就死去的妹妹吧,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把我当成你的妹妹了么?”
龙锦腾震了一下,眼里无法掩饰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
——是的,他还有一个妹妹,那个因他而死的妹妹。他早在八年前那个时候就不知不觉将丫头当成了妹妹,却带着极其复杂的情感。
时隔多年,不知为何,他现在的心里却有无声无息的刺痛怒潮般汹涌而来,一浪接着一浪,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仿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眼前这个女子紧紧地握在手里,不让她从身边消失。
室里陷入了沉默,夜风从窗口吹进来,珠帘陡然几下碰撞,发出了清脆的玉声。
那一夜,龙锦腾在若尘宫里待到云收月隐,直至君澜沉沉睡去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