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男子从未有过的粗鲁语气,女子诧异地转了脸,眼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仿佛想看清男子脸上此刻的表情,她的眼睛不由眨了几下。
“呃,夫人还是第一次如此动情地看着我。”哥舒勉强地戴上了隐珠,低下头来,微笑着调侃,“不生那日的气了?”
听到他口里的称呼,女子皱了皱眉,淡淡地瞪了他一眼,转回脸,继续望着前方,隔着大漠沙风,城堡渐渐现出了它的真容。女子的内心乍然绽出一丝极深极切的刺痛,眼里渐渐涌上一层了悲凉的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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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已是北方冷风南下的时候,空中不时有狂风绞动,卷起了千百道黄沙,呼啸着卷舞在了城池的上空。然而此刻,城内却是欢乐如海,人声沸腾,所有的百姓都聚集到了城池中央的广场之上。
今日是龙啸堡堡主孤鸿池与城主的千金雪樱的定亲之日,作为四大家之一的龙啸堡,在川州甚至在整个北夜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连皇室也对孤鸿池礼让三分,因此,与川州城主家联姻是最为令人满意的婚姻。
鼓角之声轰然响起,歌吹之声震动云天。广场上,六百名穿着红色礼服的假面侍从鱼贯而上,围着中央台基上的一尊神像,伴着各种乐器奏起的远古神乐列队起舞。四周的百姓轰然发出了欢呼,无数手臂举了起来,呼叫着龙啸堡堡主和城主的尊名。
广场四周都是酒楼客栈,楼上的巨贾客商纷纷涌到了窗边,观看着这场盛大的文定仪式。
然而唯有酒楼的一处,有两个人却自顾自地把酒言欢,丝毫不理会外面沸腾如海的欢呼。
“龙啸堡堡主和城主千金的定亲之日,作为四大家之一的玉锦山庄庄主竟然在这里喝酒闲聊,你真是他妈的不够意思。”一个年轻的锦衣公子粗鲁地将酒一饮而尽,看着对座的白衣玉冠男子,嘴里忍不住咕哝道。
“某人还是堡主的弟弟哪,这至亲的兄弟没去,我去凑什么热闹。”玉锦山庄庄主饶有兴趣地回了一句,笑看对座之人陡然一窘的脸色。
窗外蓦然响起了一阵阵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川州城,随着风沙被卷上了九天。两人不由从窗外看出去,广场上披着雪白狐氅的堡主长身立起,张开双臂向着四周百姓们致意,而男子身侧亦是一身雪白狐氅的女子安静地坐着,蒙着面纱,低低垂着眼。
那是定亲仪式进入了尾声。
“要宣读文定词了。”一眼看去,在无数红色之中,孤鸿池一袭白衣孑然孤立,如同一只清拔的白鹤,年轻公子眼里忽然有了某种说不出的悲哀神色,喃喃自语起来,“那么快就忘记了么?真的不记得了?”
玉冠男子一脸莫名地看了突然之间恍惚的锦衣公子一眼,眼前的人从未露出过这种表情,他有点诧异和好奇。
这个龙啸堡二公子的生母在他孩童时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消失,从小无人管教,因此不拘形迹,生性旷达,而且是个不学无术之徒。酒楼、青楼、赌场……只要是三教九流的地方都有他的行迹,他和他大哥孤鸿池的沉静内敛、阴沉寡言完全不同。
好赌成性,行为不端——那便是他在川州的口碑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孤少城望着广场中央的那一袭白衣如雪,眼里有了叹息。
玉冠男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沉默着。
这次他从南雁国远来川州,那个不知从哪里归来的龙啸堡堡主发生了深远的变化,一直阴郁的男子变得更加阴沉寡言,一双冷漠的眼里,他依稀见到了无限心事,甚至是如烈火般燃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