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屠金和齐双二人相遇一神秘老者,又观了姜夔与一众文人雅士闹得不欢而散,诗会还在继续,该走的人也已经走了。这边诗词歌赋,那边书画对子,仿佛姜夔这个人根本没有出现一样,在这群情激奋的日子,那些不和谐的小插曲算得了什么?
屠金与齐双二人坐在茶棚内,与那素不相识的老者共坐一桌,竟是一席无话。老者悠闲的喝着茶,临了还点燃烟枪烧了几口,屠金和齐双却是不知当走还是当留。说走吧,心中又有些不甘,有太多的事没有整明白;说留呢,那老者却当他二人不存在一般,顾自抽烟喝茶,这下可真是到了进退两难之境。
三人就这么沉默着,听着柳上蚕鸣,看着人潮进退,百无聊奈。茶棚里喝茶的也是上了年纪的居多,屠金和齐双两人在这一群人中端是显得卓然不群,不时有人侧目过来好奇的瞧上几眼。天空太阳虽烈,但时不时的轻风吹在身上却很是惬意,然而屠金和齐双二人不多时便感到汗流浃背的感觉,屁股下更是像坐出了水一般,滑溜溜的甚是难受。
其间,齐双的目光在老者与屠金身上逡巡了数遍,但见二人均是不说话,各怀心事一般的端坐着,只能是将向说的话又咽了下去。这七月份的天,说变它就变,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瞬间,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开始乌云密布,雷声轰鸣。“要下雨了。”也不知道茶棚里是谁说了一句,终是将这三人间的沉默打破了。
老者将烟斗在鞋底压灭,又在鞋帮子上敲了敲,一坨烟疙瘩便滴溜溜的从烟斗中滚了出去,卧在路边。“难得二位陪老夫这么久,这盏茶老夫做东了。告辞。”老者冲着屠、齐二人看了一眼,说完起身便走。
齐双和屠金望着老者起身,想要将他留住,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收回伸在空中的手,出口挽留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甚是难受,但是自己要喊出什么话呢,屠金自己也不知道,只能是看着老者不快不慢的身影渐渐远去。
“老夫自会来找你们的。”老者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二人说道。屠金刚想回话,却见那老者的身形一晃,竟从眼前一下子便消失了。对,是消失了!屠金不可置信的扭头向齐双头投去询问的眼神时,发现齐双也是张大了嘴巴转过来望向自己,他也是清楚的瞧见了刚才的情形。以前都只是听说过什么飞檐走壁、什么来无影去无踪,一直都还以为是别人胡编乱造的,人怎么会练得如鬼魅一般的手脚。但是此时,齐双不仅相信了,而且还深信不疑,毕竟这是他亲眼所见,那老者就那样凭空消失了,徒留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这……是真的吗?”齐双在回过神来之后向屠金问道。
“是真的。只望那薛季宣不是这样的人物才好!”不知道怎么的,屠金一下子便联想到此行的任务上来。这老者有这般身形,昨夜的古怪那也是小菜一碟,而且他走在路上也有影子,断不会是自己二人鬼迷了心窍,见得什么脏东西了。只不知此人是敌是友,有什么目的,怎么会找上咱们呢?
屠金此时也是记起自己的童年,那一日,在他离开万丈瀑的那一天。他也曾见过有这样好身手的人,只是那时还小,也不知道这东西叫武艺。后来自己出来了,遇得好些人和事,对武艺之路有些了解了,却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物出现过,故而也就淡忘了,直到此时他才记起来。她的身手要比这老者好看得多,就像是昨夜见得的舞姬一般,举手投足间就像是舞蹈一般,翩翩状犹如仙女下凡。
“你在想什么呢?”
屠金正在沉思的时候,猛然被齐双打断,冲着齐双尴尬的笑了笑,顺口掩饰道:“没什么。我在想这老者是谁,他找咱们有什么事,也不知他是敌是友。”说完之后,屠金又是叮嘱了些以后万事谨慎,谋定而后动之类的话语。
二人在茶棚中正说着话,突然听得外面雨响,眺目望去,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天上的闷雷偶尔才会响一声,豆大的雨珠初时还将地上的尘土砸出一个个密密匝匝的小坑,不多时便混成一道昏黄的溪流在路上蔓延开去。这时屠金突然朝着远处的小亭望去,在地上蒸腾起来的雾气和雨帘之间,根本看不清小亭里的景象,只是隐约见得几个模糊的人影。再远处,是傲来湖,此时更是看不清楚,好像与天上的雨幕连成了一片。
“你是在担心那小娘子?”齐双真是无时不在开屠金的玩笑,此时见得屠金望向小亭方向,不禁又是打趣起来。
屠金听得齐双这话,既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怎么成天就知道小娘子长,小娘子短的?”
“我这不是关心屠兄弟你吗?我瞅着你与他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呀!啊,要不要老哥的帮你说说去?”齐双的话真是越来越露骨,越说越带劲,好似真见到了天造地设的一对一般。
“还真没看出来,齐兄竟有这般才能!天上的说成地下的,山中的非得说成水里的,有你在,月老他也不用这么累了。我说呀,你还不如干脆去做媒婆得了,免得曲了你的才。”屠金被说得无言以辨,只能是以进为退的打趣起齐双来,不料齐双一句“我也是这么觉得”差点让屠金就着手中的茶盏就给他丢在脸上。
二人相互打趣了一番,见外面雨小了,烈日更毒了,路面上蒸腾起来的热气更是让人浑身湿漉漉的难受,起身便回了客栈。二人刚进得客房不久,一身衣裳还未换得全,便听得走道里传来罗旋等人的谈话之声,他们竟也回来了。
屠金赶紧穿戴完毕,唤来众人说事,可是待罗旋等人来得屠金的客房时,屠金却发现另还有两位兄弟尚未回来。但屠金心想,人已是召来,姑且先听听他们有些什么收获再说,于是便让罗旋与另一兄弟讲打探的事情说了。可是屠金听后却是很恼火,因为据罗旋二人的打探,这长亭县虽是有人丁二千余户,但却没有一户薛姓的大户。
齐双一听就火冒了。“他娘的,你说这是什么事儿?既要让咱们干这活儿,却他娘的什么也不说,只说在这湖州府。湖州府这么大,少说也有十来万人,他娘的,让咱们到哪儿去找去?等他娘的一个一个的问着找到了,都不知何年何月去了。这帮龟孙,就知道蛮缠人。”
齐双发泄完心中的不满,屠金也是感到头大,这一无具体画像,二无身世背景,三无具体住址,就单单一个姓名,要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寻一个人,谈何容易啊?但是事已至此,军令不接都已经接了,就这般偃旗息鼓的回去了,那断是不行的,不管怎么着,总得想方设法将这事儿做好,以后再遇着这样的事也好知道应对之法。
屠金心中想着,并没有将事情的原委怪罪在别人身上,只是认为自己一干人等经验不足罢了。于是便安抚了齐双等人,让众人先歇着,等另两位兄弟回来再做商议。齐双等人骂骂咧咧的出了客房,屠金刚将房门合上,突然感到有什么不对,猛地一转身,竟见得是先前在茶棚里的老者,此时正端坐在桌前,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屠金虽是吃了一惊,也不知老者听没听得自己与齐双等人的谈话,更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心下紧张并提防着。但屠金在军中一贯使铁枪,这次又是以商贩的面目出现在外,故而身边竟没带有兵刃。此时这老者如同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便进了屋里,自己竟浑然不觉,而且他竟像是跟定了自己一般,时隔不久便又出现在眼前,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屠金这般想着,强自稳了稳心神,尴尬地冲着老者道:“不知前辈光临,未曾远迎,烦请恕罪。”
那老者望了屠金一眼,没有说话,竟顾自翻起茶盘中的杯盏,倒了凉茶便喝。屠金见得老者这般模样,一时也没了注意,是走还是留,是靠近还是就这么傻乎乎的站在门边,思量之后,屠金也是豁出去了,走到老者对面坐下,也是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却没有喝。
“你们是什么人?”老者放下手中的杯盏,瞄了一眼屠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