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安以很小的动作环顾着四周,她大致可以猜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而乔特带她来此的目的她虽依然不甚明了,不过思安脑中隐隐约约冒出的想法让她不寒而。
人们经常说当人生跌入谷底时,就意味着反弹的希望就要来临了。可思安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是不是已经算跌入谷底,而当她被带到卢卡面前时,她认为自己应该是等不到反弹的机会了。
“……殿下,为您准备的赔罪的礼物里自然包括了冒犯您的罪魁祸首,我并没有庇护下人并为自己开脱的特权。因此,恳请殿下给予严厉的处分,以儆效尤。”
思安听完乔特这一番话,她心想自己今天绝对是死路一条了。之前乔特还说什么天堂、地狱之类的结局,可现在看来无论通向哪一边不都是以死亡作为先决条件的吗?
看着面前的二人,卢卡好像忽然没有了刚才的不耐烦。他不动声色的站起来,从身后的侍卫手里拿过自己练习用的长剑。
“呃……”练习时便跟在卢卡身旁,一直注意着事态发展的侍卫长紧张起来,他慌忙挡到卢卡身前,“殿下,乔特先生他之前不是和您谈起过有些贵族经常为了庇护自己宠爱的家奴而无视黑兰德法令的恶行吗?我想乔特先生这样做也是给众人以身作则……”
卢卡根本没有理会侍卫长,他径自抽出长剑向乔特和思安走去。
“啊!殿下!不要……”侍卫长想拦却又不敢拦,他眼睁睁瞅着卢卡挥起了长剑……
“唰”一条断裂的发带轻飘飘地随着剑风落到地上。
“哎?”等思安察觉到是自己的发带成了长剑的牺牲品时,卢卡已将剑收回了鞘内。
“啊……”思安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头,除了发型改变了外,似乎其他一切如故。可说不上是不是心理作用,思安只感觉头顶凉飕飕的,她惊恐的盯着卢卡,一时间瞠目结舌。
“乔特,说过的话我不想提第二遍!”卢卡低转头,对乔特狠狠说道,“除非下次你想让我在你身上表演一下剑术,不过那时可就不是划开一条发带那么简单了!”说罢,卢卡丢下众人,拂袖而去。
侍卫长长长地松了口气,殿下果然还是留有分寸的。向前来诚恳赔罪的臣子拔剑相向这种事若传到外界的耳朵里,还不知又要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呢,搞不好卢卡又会被那几个古板的老大臣弹劾的。
“乔特先生,你不要紧吧?”侍卫长关切地问道。
“呵,没什么。”乔特站起身,向对方作出一个轻松的笑意。
侍卫长很同情乔特,“殿下总是那么任性,好像根本就没有体会到乔特先生的苦心啊,你也真辛苦呢,乔特先生。”
“呵呵,您言重了,辅佐殿下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乔特彬彬有礼的笑道。
二人又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几句,侍卫长便向乔特告辞,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乔特一直等到侍卫长的身影从自己的视线中完全消失了,这才收起一脸好像用标尺量过般的不过不失的笑容。
他微微的舒口气,尽管他猜得到卢卡不可能对自己下杀手,可说自己没在卢卡拔剑的时候紧张那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其实乔特很清楚卢卡那杀鸡儆猴的一剑若搁在从前,绝对会直接冲自己来的。可见现在的卢卡已经成熟了许多,看来自己这个副官的辅佐工作还真是做得很到位呢……想到这儿,乔特不由自嘲地笑了一下。
思安呆站在一旁已经好一会儿了,她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着,这算不算是跌到谷底后的第一个反弹啊。思想一松劲儿,思安便像虚脱了般歪倒在地上。
“思安小姐,看来你运气不错啊。”这时乔特走了过来。
看着乔特一脸人畜无伤的模样,思安心里真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乔特先生,原来您是特意让我来送死的啊。”思安有点儿恼火,虽然明白乔特上门赔罪也无可厚非,可一想到要死在卢卡的手上就让她愤懑不已。
“呵呵,亲爱的小姐,如果那一剑真是冲你而去的话,你现在就根本没机会抱怨我了。”乔特边说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发带。
“什么……”思安此时是不会明白乔特言语中另外的涵义的。
乔特自然也不会给满腹疑惑的思安解释什么,他用灵活修长的手指把断裂的发带再次结在一起。
“赶紧把头发束起来,你不想头一次见你的新管事就被斥为仪表不整吧。”乔特说着把结好的发带丢给思安。
思安一愣,“新管事?这是……什么意思?”
“啊,来时管家没有告诉你吗?看来你的人缘可不太好啊。”乔特笑道,“是这样的,你也在送给卢卡殿下的礼物清单里,从今天起你就不是我乔特名下的财产了。”
“什么?财产?”思安涨红了脸,她腾地从地上跳起来,“你是说我就像一个东西一样可以被转送给任何人?”
“没错,包括街上行乞的乞丐。哈,看样子你从没了解过自己的身份究竟处在什么地位上啊……”乔特看着思安那讶异和气愤的神情不由觉得好笑,“亲爱的小姐,连自己的生死都没有权利掌控的人就不要诸多抱怨了。”
以前思安也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她明白自己现今不得不依托于乔特家。可她总天真的认为那是暂时的,她一直的打算就是等自己有能力了,便向乔特辞行另谋生路,她可不愿意总是赖在别人家。
思安此时才恍悟自己原来是个没有任何自由的家奴,自己以前的想法果然是种比吃饭喝水这样的本能还简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