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空下,一轮弯弯的明月高悬,淡黄色的光芒直射而下照亮了这片静谧的大地,偶尔一朵稀薄的云彩被微风吹过,遮住了月光,就似那高贵优雅的妇人蒙上了一片面纱,显得更加神秘,愈发迷人。
被风吹动的不止是云彩,还有那翠绿的树叶,鲜艳的花朵,娇嫩的小草,它们随风而动,顺风而舞,在这微风中跳出了一支优美的舞蹈,踏出了一曲动听的节奏。
在这安宁祥和的环境下,有人放下了一天的劳累、算计伴着那“沙沙”声安详入睡,也有人总结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或是喜悦连连或是怒火冲天,一番心力交瘁的算计后,心中得出了不知是好还是坏的计划。
司徒和明坐在一张暗紫色的木椅上,身体似乎无力般的歪斜着,手中端着一盏新泡的茶水,还有些烫,他连忙将茶盏放扔在旁边的桌案上,“哗”一声,杯盖从茶盏上滑落,小半杯的茶水从里面溅了出来,将整个桌案上撒的都是。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这么烫的水泡茶,这怎么喝,你想烫死我啊?”司徒和明甩手给了一旁端着木盘身穿灰色衣服的下人一个耳光,穿着灰色衣服的下人不敢躲闪,被他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木盘中剩下的一杯滚烫的茶水泼在了他的身上,烫的他一块皮肉都红了,不一会就起了几个大大的水泡。
“和明,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动不动就对下人发火,这青丝茶不用开水能泡得开吗?”坐在他对面的老人厉声喝了一句,老人一头银灰色的头发,长长的胡须也微微发白,脸上有几道虽小却可以明显看到的皱纹,脸色带着些灰败,看上去极为苍老,但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一道道凌厉的光芒从中射出,让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司徒和明立刻萎顿了下去,嘴里喃喃的嘀咕着:“我又没说要喝青丝茶,没事泡这么苦的茶干什么,还不是怪他!”
老人恍如星辰般的眼睛又瞪了他一眼,司徒和明乖乖的直起身体,正坐在椅子上,脸上也露出了赵任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平淡而又儒雅睿智的神情。
对面的老人,也就是当朝宰相司徒正容微微点头,转过头对已经爬起身,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的下人挥了挥手,“你下去吧,顺便去于管家那领一千联盟币。”
下人连连向他们鞠躬,在一阵感恩戴德的声音中退了下去。
司徒正容微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椅子的扶手上,偶尔捋一捋发白的胡须,眼睛睁开无焦距的看着不知什么地方,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但没一会又微微的眯上了。
司徒和明显然受不了这样古怪的气氛,摸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干笑着道:“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对那赵任你有什么看法,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对待他?是维持原状,还是加大拉拢的力度,或者是……”
司徒正容睁开眼睛瞪了他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轻轻叹了口气,一脸担忧的道:“和明啊,你也快三十岁了,已经不小了,为何还是这么没有定性,这样你就受不了了,将来如何能斗得过那些老狐狸?”
司徒和明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与人斗,斗的是手段,斗的是实力,没听说过干坐在那不说话就能赢了对方的。
“照这么说,这赵任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将章狂派出的那些人全部杀死之后还放走了一个人,这可是一步妙棋,知道这件事后章狂心中必定怒火丛生,但却无处发泄,毕竟那人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人是禁军杀的,与他赵任没有关系,章狂就是想找他麻烦也没了借口。而且放走了那个人,他的那些手下可就不敢再起别的心思了。”司徒正容眼中闪动着阵阵神光,一脸欣赏的神色大大的将赵任赞扬了一通。
司徒和明对自己这个心思莫测的爹还是很害怕的,不过也就仅限于他发火或是冷冰冰不说一句话的时候,其他情况下司徒和明却是放肆的很,见司徒正容开口说话了,他的精神也跟着放松下来,身体歪歪斜斜的靠在扶手上,手中“啪啪”的鼓了一通掌,“爹说的没错,这赵任的确是不简单,原先我以为他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子,在他上任后还准备看他的笑话呢,没想到他却能使出如此的雷霆手段,让他那些手下不得不听命于他,日后再稍加笼络,必定能获取他们的忠心。”
说了一通话嘴上有些发干,司徒和明端起那还剩下大半的青丝茶,皱了皱眉头,虽然放了一会可还是有些烫手,不过也只能将就着了,轻轻吹了口气,小口小口的抿下了半杯解了渴,这才开口接着道:“三界食府那件事,却也是做的妙极,不但狠狠的杀了一下那些商户的嚣张气焰,还在星卫军中建立了不小的威信,相信这件事一传出去,早已被欺压惯了的星卫军们怕是要对他感恩戴德,令出即行了吧,呵呵!”
司徒正容点点头,对自己儿子的表现很满意,能一语道破别人的意图并不算什么,这些只要是有些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真正在乎的是司徒和明的气度,一个年轻人最可怕的就是盲目的自负和嫉妒,一旦有了这些毛病人就会丧失容人的气度,再聪明睿智的人也会一事无成,而司徒和明不但没有嫉妒,反而对那赵任大加赞赏,实在令他不能不老怀大慰。
高兴的抚着胡须,司徒正容看了他一眼,道:“其实那赵任也是行了一个险招,那些商户被血腥的杀戮所惊吓,一时间不敢反抗,可等他们回过神来后必定会疯狂的报复,到时候他就很难应付了!”
司徒和明抬了抬眉毛,不太相信的道:“不会吧,那些惟利是图的商人敢这么做,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他们哪有胆子报复星卫军,再说,即使他们有那个胆子,星卫军也未必就应付不来啊,那赵任可不像是个仁慈的人,放开了杀,一个不够杀十个,十个不够杀一百个,若是再不够就杀他一千一万个,就不信那些商户还敢再闹事!”他眼中闪过道道寒气,脸上杀气四溢,对这些商人他心中极为不屑,这里可是帝制国家,他们这些当官的就是天,就是地,那些商人,不过是略有资产的平民而已,想让他们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司徒正容没有在意他话中的语气,其实每一个官员心中也都是这么想的,平民而已,随便扣上一个罪名,还不是想杀多少就杀多少,沉吟了一阵,他缓缓开口道:“话虽如此,可你还少考虑了一个人,有他,赵任想对付那些商户可就不容易了!”
司徒和明想了一会恍然大悟,点头道:“爹是说章狂,的确,只要章狂在背后推波助澜或是给赵任下些绊子,他就要吃苦头了!”
司徒正容点头道:“不错,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时候帮他一把,最好是在他吃了一些苦头后再出手。”
司徒和明脸上泛起一阵红潮,狠命的拍着双掌,大喜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正是这个道理,他一定会对我们非常感激,欠下我们一个大大的人情,爹,你可真是老奸巨猾!”
“放肆!”司徒正容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木制的桌案一阵剧烈的颤动,四只脚都被反弹的离开了地面,指着他怒骂道:“和爹就这么说话,看来我是对你太过放纵了,明天去我的书房,把家规抄写一百遍,不抄完不许出家门,我会让于管家派人看着你的,别想耍什么鬼心眼,”司徒正容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敢跑的话,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司徒和明一脸苦色,“啪”的一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这张破嘴,怎么想什么就说什么呢,他连忙站起来拦在就要离开的司徒正容面前,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求情:“爹,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一次吧!”他可是知道自家的家规有多少,从头到尾怕不是有几千条,厚厚的一本数百页纸,让他抄一百遍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嘛!
“哼,”司徒正容冷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指着他呵斥道:“你想也别想,我过去就是太心软才纵容你成了现在这样,连自己的爹都敢骂,若是再不给你些教训,日后还得了!”
他背着双手,愤愤的走出了客厅,司徒和明朝着他的背影恨恨的呼出了一口气,不过就是说了句实话,至于让我抄家规吗,想起那厚厚的一摞家规,司徒和明五官扭曲萎顿的坐在了地上。
皇城大陆上,除了皇宫外还有两座最大的府邸,一座是文臣之首宰相司徒正容的府邸,另一座自然就是武将之首元帅章狂的府邸了,司徒府内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假山奇石,却是一副如梦如幻的画境之景,而那章府,一队队巡逻的护卫往来不断,彪悍的铁血军人的气质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半出鞘的刀剑在月光下闪着道道森寒的光芒,好像置身于金戈铁马的战场上。
“啪!”“砰!”“哐!”
瓷器碎裂的声音,桌椅倒地的声音,金属饰品砸在地上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在大厅中响成一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有个抽象派的乐队在演奏呢。
白须白发,一脸密集的皱纹的王禹微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章狂正在发怒,通红着双眼像发疯的野兽一样,将大厅内所有能看到的东西都踹倒在地上,摔破,打烂,他只是淡淡的看着,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一样。
可能是发泄够了,章狂无力的靠在一根柱子上,眼中的血丝又增添了许多,嘶哑着嗓子,用低沉的声音问道:“王老,您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淡淡的看了他一样,王禹冷冷的道:“元帅大人,发泄完了?”
章狂脸上一红,满是羞愧的道:“王老,我……”
王禹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嘴中似乎无意识的喃喃道:“老元帅死了二十多年了,而大人你坐上这元帅之位也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啊,即使一个顽劣的孩童也该成沉稳的大人了,可元帅你,怎么还是没有一丝的稳重呢,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动肝火,这哪里是堂堂帝国元帅该有的样子?”
章狂脸上更是通红,但又不甘的道:“王老教训的是,可是,这怎么是一件小事呢,那赵任小儿杀了我府上五百多人,其中还有一名地级第3层和两名地级第2层的人,如果不给他一个教训,我以后在百官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王禹暗叹了一口气,若不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他都怀疑章狂是不是老元帅的亲生儿子了,为什么他连老元帅一半的智慧和沉稳都没有呢,完全睁开了眼睛,狠狠的盯着他:“元帅也说了,那赵任不过是个小儿而已,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元帅就想不明白吗?”
章狂张了张嘴,满眼迷茫,无奈的摇了摇头:“章狂愚钝,还请王老明示!”
王禹看了看门外,章狂会意冲了出去,指着那些护卫和候在一旁的下人喝道:“你们,都给我滚开,滚的远远的,让在大厅附近的人都滚远些,如果被我看到了一个,你们全都要死!”
下人和侍卫一脸恐慌,唯唯诺诺的躬身退开了,顺便也通知了附近的其他人,他们可不想因为那些人害了自己的性命,见再也看不到一个人,章狂满意的笑了笑,转身返回大厅内,将两扇朱漆的大门合上,走到王禹跟前,对着他恭恭敬敬的弯腰施礼:“请王老明示!”
王禹轻轻的捋着胡须,眼中神光闪烁,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件事出动了禁军,若说没有经过陛下的授意那是决不可能的,”章狂同意的点点头,虽然他这个元帅管不到禁军的事,可对于禁军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没有皇帝的命令这些人是绝对不会出动的。
“陛下授意他做出这样的事,是什么用意呢?”王禹看了章狂一眼,似乎知道他答不上来,微微顿了一下接着道:“我想了很长时间,觉得有两个可能,第一,陛下是信了孙名那伙人的话,认为太子遇刺一事和奉天有关系,成于明是元帅的远房亲戚,却是受了牵连,”王禹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这第二嘛,就是陛下存心要将这件事栽在奉天的身上,收买禁军,刺杀太子,这个借口可是足够对我们动手的了!”
章狂脸色大变,眼中射出暴戾的凶光:“动手就动手,难道我还怕了他,帝国十大军团有三个在我的手中,还有三个要镇守在边界处,一个坐镇帝都星,都无法调用,真正能用的也只有三个军团,动起手来输得可未必是我!”
“不要整天想着打打杀杀的,”王禹厉声训斥道:“我只是说可能,未必就是如此,而且这个可能很小,如果我们在帝都星上出了事,三大军团反叛,帝国内必定会乱成一团,即使不四分五裂国力也会大为衰减,他云横付不起这个责任。”
章狂舒了口气,虽然他不怕打仗,可有安稳的日子谁不想过呢,如今仗着手中的三大军团,陛下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在朝中除了那司徒正容更是没人敢违逆他的意思,这样的生活可是比刀光血影、成天提心吊胆好上了无数倍,他急忙道:“王老的意思是陛下误会了刺杀和奉天有关,那我们该怎么办?”
“也未必,我只是说可能小,并不是一定如此,但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刺客的事和奉天分开,让陛下知道刺客和奉天是没有半点关系的,”王禹咳嗽几声,站起身来,右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踱了几步,脸上显出一道狠厉:“那孙名是第三军团的副统领,而第三军团的统领张元天却是元帅的人,元帅只要让他‘找出’一些证据,证明孙名意图谋反,那他的话就不攻自破了。”
章狂脸上一喜,紧走几步向王禹弯腰鞠躬:“多亏有王老助我,不然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我立刻就去通知张天元,让他仔细的‘搜查’证据。”
他急切的转身往外走去,却又被王禹拦住了,轻轻摇了摇头道:“元帅不必如此焦急,过些时间也可以,不然反倒是惹了别人的怀疑,还有,这段时间里在朝堂外不要和那孙名产生冲突,那赵任也是,暂时先不去招惹他,免得加深陛下的误会。”
章狂连连点头称是,心中焦急万分,向王禹陪了个罪快步走下去联系张天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