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她想着,她应该是快乐的,不是么?这样对他,对她都好。只是为什么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只要你还在这里,我就会回来,你会等我吗?”
“恩,我等你,永远。”
“永远?”
“永远。”
“有多远?”
世载,原来永远一点都不远,它就近在眼前。我们的感情,有了开始,却最后输给了现实。
世载,你会恨我吗?
在说出那句永远的时候,她是真的决定为了这段感情付出所有。可是经过这些天的生活,现实无情地击碎了她所有的希冀。她知道李陟不是一个安于平庸的人,他的目光看到的比旁人更深,更远,虽然现在的他,一文不名。她希望自己可以站在他身后,无论贫穷与富贵,一生伴随他。但上天在他们之间开了个玩笑,她别无选择。
慢慢地,她换下自己一身碧色长裙,目光流转之处看到了李陟匆匆离去遗下的玉圭。于是她将衣衫连同玉圭,取出床下一只木箱,箱子很大,打开里面却只有一只半旧的妆奁,她看着妆奁,小心地将他的发丝一圈一圈套弄在手指,最后将一切封存起来。
最后放纵自己一次,从明天开始不再为他流泪。
“女儿啊,陈公子来了。”
“妈妈,今天身子不舒服,不见客。”还带着哭腔。
出了寻欢阁的李陟,跌跌撞撞地走进长兴楼。
“小二,上花雕。”
“好叻,稍等。”
李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除了喝酒。长兴楼的花雕很好,很有力气,生意做大的钱进也从不让店小二掺水。于是三坛下肚,李陟就有了几分醉意,舌头有些打结,剩下的也就是一声声地催酒。
如果痛得太狠却又没有办法消除它,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自己活下去,就是变得麻木。
小二立在一边,冷眼看着李陟抛下一只有一只空酒坛。扬州城里,每天都上演着不同的悲喜剧,失意者,买醉以麻痹自己,这些年来,太多太多了,他早已看得麻木。现在李陟只是自己喝酒,并不妨碍到酒楼的生意,所以他也就这么看着李陟喝着。只要他还能够付清酒钱。
可是,偏偏今天李陟就是身无分文,连钱袋都没有。身上唯一值钱的玉圭留在了柳絮的箱底。
“酒,酒,小二,上酒……”一滩烂泥般的李陟,趴在桌上,唯一证明他还醒着的就只是他犹在喃喃喊着上酒。
“公子,你已经喝了十坛花雕了,”说话时,小二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间来回摩擦,“你的银钱够不够啊?”
“拿,拿酒来。”
“这样吧,你先把帐付了,我马上给你拿酒来。”
“呦,这不是李公子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喝醉的李陟听不出来人是谁,可这家长兴楼的老板钱进到现在还记得李陟这张脸。一个月前,李陟在吴志面前一点不给他面子,钱进的大肚子了装的只是油水,可不是肚量。本来吴志死了,钱进正努力地巴结罗海父子,不想出门前看见李陟潦倒落魄的样子。
毫无疑问,钱胖子可不是来和李陟推杯换盏的。他俯下身子,将头置于李陟同一高度,“李公子,钱某小本生意,谢绝赊账,你先把帐付了?”
“没钱。”也不知醉成如斯样子的李陟是如何听清钱进的话,不过钱进却一点没有为他无钱付账,感到不快。
“李公子,真的没钱?”
“没,没钱。”
“好,”钱进笑容越发灿烂,只是身边小二看来,老板现在的笑容似乎带着杀气。“来人啊,这混小子没钱还来混吃混喝,给我轰出去。”
顿时十余壮汉从后面走出,连拖带拽将李陟扔了出去,醉倒的李陟哪里想得到还手,就这么被丢在街上。
钱进见李陟倒在地上也不起来,生怕这醉猫坏了自己的生意,“带李公子到后面茅房醒酒。”
天色逐渐昏暗,李陟感觉仿佛脸上有水,费力地用手抹一把脸,好像有些臭,张开眼睛,“哦,你醒了,我还以为一泡尿浇不醒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