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哭?”季野问。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我只是在洗眼睛。”
“哦,用眼泪。”
薛锐没有理他。
两个人坐在石阶上,各自想着属于自己心事,听着河水涌动,高一声低一声地拍打石阶,一时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季野问:“你的梦想是什么?”薛锐愣了一下,冷淡说:“问这个干什么?”
“那天你不是教训我来着,我不清楚自己的理想,我想知道你的理想是什么?”
薛锐想了一会儿说:“在坟头山山顶吹风。”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扬着头,眼睛里略过一丝柔软和回味。
“坟头山?那个产碑材的荒山?在那种鬼气森森的地方吹风,还真是别有情调哦。”听到季野口气里的揶揄,薛锐没有理他,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公车也该没有了,我送你回去吧。”
车子过江之后,薛锐突然感到一阵胃疼,今天晚上吃了许多海鲜,还发了一通脾气,情绪一直堵着,胃一阵阵抽痛,她的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忍着疼将车子停在路边,季野察觉到她脸色发白,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对不起,我胃疼,可能没有办法送你回去了。你就在这里下车吧,那里坐车方便一点。”
“你别管我了,我送你回去。”
季野将薛锐送上楼,她找到药吃下去,坐在沙发休息,对季野说:“你要吃零食吗?冰箱里有。”
“我又是小孩子又不是女生,哪里还吃零食?你养了好多的花草啊。”薛锐的房间里其他的摆件和装饰品很少,但是植物很多。看得出是用了心的,植物大多很繁茂,只有一大盆放在阳台上的仙人掌,表皮有些皱巴,显出缺水的样子。他伸手拭了一下盆里的表土,很干,而旁边就是水壶。他问:“你为什么不给仙人掌浇水,它是沙漠植物,但不代表不需要水。”
“我想看看它到底耐旱到什么程度,底线是什么?”
“你知道仙人掌会开花吗?它还会结果,果实是红色的,长圆形,没有刺味道有点甜。但是依照你的种植方法,它只有死路一条。这不是你自己想种植的吧?”
“朋友送的,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在说我像仙人掌一样是个刺头儿,后来发现仙人掌还有另外的意思。”
“是什么?”
“舒婷有一首诗是关于仙人掌的,对了,我干嘛要告诉你?你是不是应该回去了?我胃不疼,送你回去吧。”分手之后,薛锐犹不甘心,她追忆和郭焕成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回想他的只言片语。甚至试图解读那盆仙人掌的含义,结果找到了一首诗,或许,那首诗才是那盆仙人掌真正的寓意。
在季野家楼下,他说:“谢谢你。”
“不用谢,老师应该做的。”
“我不是指今天晚上,我是指上次的事情,你帮我向学校的领导求情。其实你完全不必插手,你冒了很大的风险,而我们根本没什么交情,甚至你还挺讨厌我的。”
薛锐呵呵笑,讨厌算不上,但是不耐烦是真的。她点点头,“你站在悬崖上,我可以强迫你离开,把你关在高墙之内,但那只是权宜之计,而且我也不想,你做了我高中时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我比你早生几年,这一段年龄不是白过的,至少让我懂得如何在允许的范围内触碰自由。你是我的学生,不要再搞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高考
第四十九章高考
高考复习进入白热化阶段,老校长不知道从哪个山旮旯里面找来几十双草鞋,高三每个班发了一双,用来挂在门口起警示作用,广播训导在不停地向学生灌输考不上大学就只能穿草鞋回家种地,二十岁就要结婚生娃。认识到这一后果的残酷性,大家都玩了命似的学习。每天下课之后排队问薛锐数学题的人都要排队,她连喝口水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月瘦了七八斤。朱德庸说过,有人为了爱情自杀,有人为了婚姻自杀,有人为了名誉自杀,但很少有人为了工作自杀的,因为工作本身就是一种慢性自杀行为。不过看着自己班的学生成绩比以前有很大进步,说不高兴是假的。
高考那天,所有的老师和家长都严阵以待,真正紧张的学生反倒不多。以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想不到一场考试会给命运带来多大的落差,倒是大多数家长用自己吃过的盐走过的桥来衡量即将发生的未来,为看不到的另一种可能操心。美术班的学生绝大多数的红钻也成绩都已经通过各自填报的学校,文化成绩要求并不很高。尤其是季野,他的专业成绩第一名,拿到了中央美院伸出的橄榄枝。薛锐听说那天考试的题目很吊诡,名字就是“一块破碎的镜子”。季野画得是在镜子碎片中折射的各种人物面部表情和静物,当场就将巡视的考官的眼球抓住了。
高考结束的那天,薛锐请全班同学吃饭。终于从高考的樊笼中挣脱出来,男生们都要喝酒,搬了十箱啤酒堆在大厅角落。看男生都用整瓶啤酒对吹,女生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换掉手中的果汁改喝啤酒,她们还起哄叫薛锐喝啤酒。薛锐是知道自己酒量的,号称“一闻倒”,她说:“我怕我喝趴下,没人给你们买单。”
饭桌上班级几个长得相当标致客人的女孩频频向季野敬酒,崔大象嚷嚷说:“干嘛呀?干嘛呀?就这么抛弃你们英俊的崔哥哥了?想和季野喝酒,必须跟我先喝!”女孩子们纷纷嘘他。
说句实在话,美术班的女生长得的确都不错。搞艺术的很会装饰自己,一个个都很有个性。堪称班花的女生刘珍妮绕过崔大象,端着酒杯站在季野面前,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看着他,那眼睛里有千言万语。这些女孩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