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宾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讶了,今天付太太拉着薛锐向大家介绍的身份可都是一个投缘的干女儿。现在干女儿突然变成了儿子的爱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刚才可是听说这位薛小姐是季野的老师……哦,这可真是惊天大逆转!良好的教养未能阻止这些人八卦的爱好,而且这简直算是丑闻。大家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人群中响起噼啪的掌声,梁伯言从人群中走出来。他笑说:“今天可真是喜事连连,不仅是小公子的生日,又有付太太的干亲之喜,没想到还能见证一对佳人喜结连理。这么好的消息,付太太竟然没有提前通知我们,害得我们没有提前准备给新人的礼物,不过大家是不会吝啬我们的祝福是不是?”他的声音不大,但冲化了院子里的尴尬氛围。
人们向付太太道喜,她的脸色就像是巧克力上撒上的糖霜,甜蜜只是表面上。薛锐被季野拉着和他的朋友们说笑,她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唯恐一抬头大家尴尬。虚伪的欢笑声砸这个小院子仍未能持续很久,前一刻钟还是秋凉如水的宜人,现在极低的气压盘旋在这个小院上空,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中异样的窒闷,不久之后大家便纷纷告别。
付太太的愤怒是显而易见的,在客厅的灯光下,她柳眉倒竖,眼神冰冷。她对薛锐说:“枉费我那样看重你,可你回报了我什么?”
薛锐站在付太太面前,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珠,脸色苍白,她没能料到季野会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季野的那一句话说出口时,她觉得那些或惊讶或鄙夷的眼光就像鞭子抽打在自己的脸上。
“不怪薛锐,是我自?己决定这样做的!”
“你以为你很勇敢吗?你简直愚蠢!”她这句话不仅是在骂季野,也是在说自己。廖中石身边容不下一个只知攀附权势的花瓶,她有自己的手腕。她辛辛苦苦在n市打拼多年经营下声望和名誉,一夕之间付诸东流。她精心设计的一场生日派对变成了自己儿子向自己的干女儿求婚的闹剧。她怪自己没能早日识破儿子的鬼主意,也没能看出薛锐健康的根本就不像一个刚刚做过人流的样子。她被两个年纪加起来还不如自己的小屁孩给涮了,当着全城名流的面。
她看向薛锐说:“我是不会承认你和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的,你是聪明人,季野犯浑你不会跟着做傻事。他只是脑子一时充血,说的话根本做不得数,我劝你好自为之。现在我不想再看见你!”
“妈,你不能让薛锐走,我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她求婚了。”
付太太冷笑一声:“求婚?亏你说得出口,你有没有常识,你根本就没有到法定婚龄,你算哪门子求婚?行了,我不想多说。你回房休息,至于薛锐,她自有去处,不需要你操心!”
薛锐拎起包,对付太太鞠了一躬,说:“对不起。”虽然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是被用来牵制季野的妻子,但她曾一度想要将付太太当做自己的妈妈好好对待,只可惜,她这辈子的母女缘分如此浅薄。
季野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季野求她:“你不要走!”薛锐觉得无比反感,她从未想要跟季野搀和在一起,可现实总是不如人愿。她怀孕,被认干女儿,到今天在生日宴上被求婚。这些事情她压根就不想让它发生,可是一件件一桩桩接踵而来,她想躲都躲不了。问题是,季野做错的事情,没有人会责备他,所有的批评和诋毁的对象都是自己,最了解内情的付太太也只是象征性地训斥他几句。她听见那些宾客在临走之前说的那些话,骂她是工于心计的狐狸精,勾引一个男孩还怀了孩子逼婚。崔大象和那些她教过的学生,看向她的眼神都是无比复杂。
她甩开季野的双手大步离开。
季野想要追上她,无奈自己的轮椅不够快,在从客厅出来到庭院的台阶上他就摔到了。他大声呼喊薛锐的名字,眼睁睁地看见她迅速钻进自己的车里,很快消失不见。
外面一阵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很快就要落下。付太太赶紧指挥工人将季野扶起抬上楼去,季野却死命抓住门框。一个焦雷闪过,夜如白昼,季野看见门阶上的一把叉子。这是是在他讲完那句话之后,从付太太手里滑落的叉子。他在付太太的一声惊呼之下,将那锐利的叉子,戳进自己的左手。
付太太眼睁睁看见那根银叉的插齿深深没入儿子的左手手掌,从伤口处溢出血沫子。她尖叫一声,跑上前去,看见那只手也不敢碰。只一叠声喊:“快去请医生来!”
季野却不理会母亲的惊慌失措,他努力压抑住从手掌传来的剧痛。对付太太说:“自从父亲去世,你跟着廖中石来到n市,你就应该知道你到底欠我什么。我的生活糜烂不堪,似乎像我这样的弃世之人,所有的一切都找不到意义。我之所以会如你所愿,继续上学,画画都是因为她。自从遇见她,似乎一切都有了起色,这些都是她的功劳,不管你明不明白,但是拆散我们绝非良策!”
付太太捧着他的手,心疼不已,流下眼泪:“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赔上一只手?”
“妈妈,我不奢望你懂,你只需要知道,如果没有她,下次我会废掉我的右手。”他深知自己母亲到底看重什么,她一直将他目为天才,所以才会允许他离经叛道的行为。伤到一条腿或许不能给她什么触动,但这一双手,却是她的命根子。
“妈妈,求你,去把她追回来。”季野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他额头上头发被疼出的冷汗浸湿,剧痛让他的牙齿克制不住地颤抖,带着腮边的肉一下一下的跳动。
那一下子好像扎在她的心上,付丽娃的泪水湿了面颊,她看着憔悴不堪的儿子和她视若珍宝的一双手,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转头向身后的司机说:“快去,把薛小姐接回来!”
“可是薛小姐已经走了很久了,还是先把小少爷送到医院吧。”
付太太看向季野,他的眼里是血淋淋的不妥协,她说:“快去!就算她已经到家了也要把她追到送回来!”
薛锐坐在季野病床前的椅子上,付太太害怕她累,搬来一张贵妃榻放在季野的房间里,送来食物和补汤,还有干净的换洗衣物,对她言听计从,只有一样,她不能离开这间病房。薛锐什么都没有碰,只是坐在医院硬硬的铁皮凳子上,很久都没有动弹。她只是坐着,等着病床上的人一睁开眼睛,她就拔腿走人。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季野昏睡了一天,薛锐看着窗外变换的云彩,从黎明前的黑暗看到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