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的电话响了起来,接完电话,他满脸阴云地说:“西区那边又发生了一起类似案件!”
“好啊,我见怪不怪了,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这里除了尸体基本上没什么值得继续发掘的了。”我站起身,顺便迅速将沾满血的双手按向猴子的大衣,谁知猴子先一步将一张餐巾纸贴在了我脸上。
“阿俊啊,你年纪不小了,不能老是调皮捣蛋的....”猴子调侃地说。
我恨恨的把手擦干净,随着红鹰走下去。
“凶手极其险恶,大家要小心。万一我被控制了,杀了我。”猴子坐在前座,通过反光镜我能看到他那故作凝重的表情,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这是要去刺秦王了。
“恩恩,真到那时候我还得考虑打头还是打胸,打头的话,又少了一顿美味了,猴脑可是传说中的极品食物哦。”
“吃你个头啊,吃猴脑犯法的知道么?”猴子一脸愤慨――他最忌讳“吃猴脑”这三个字了。
汽车从杨四桥驶入西区大道,我透过车窗往外望去,便能明显看到一新一旧两条大道格格不入的交接处。作为一个长年居住在此的年轻人,我,或者是猴子,无论何时经过此地时总会感到一丝忧伤,这种忧伤源自于此――北区在腐烂,就像一块锈铁般正在慢慢地腐烂,带着我们十多年前儿时的梦想逐渐烂去。那时候我总期望着一个人步行走完横跨洞庭湖的大桥(小时候我所设想的是全长四十公里),也总会尝试着在世界地图上寻找这个城市,这个未来的工业都市。
洞庭市的北区和西区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二十年以来,随着经济形势的改变,传统的工业日渐没落,一批又一批的南下打工族不断地将用廉价劳动力换来的资金带回这座城市。有时候我不禁猜想,几年之后,她将彻底变成一个消费城市,靠酒吧,歌厅或者宵夜来当经济支柱。上一代人曾经引以自豪的纸厂,氮肥厂和第一机械厂,现在都趋于倒闭,若不是国家资助,剩下的几栋老式大楼和一对对乌黑的,光秃秃的烟囱恐怕早变成废墟了。
但我总是庆幸而不失望的,从刘昭路到文博路,西区的建设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数十米宽的花园式大道,拔地而起的商务大厦,线条优美的新式公寓区,都在昭示着这个城市的未来将在西边变得更好,是的,是西边。
当我们快要驶出文博路时,猴子指着前方不远处说:“就是前面,那个大门口。”
是市政府。
说起市政府,我想起了很久前大学生活的情景――话说我和一个叫江夏的室友正在准备着英语四级考试,他的一个朋友到南华来探望他,我们两个穿着短裤背心踏着双拖鞋去火车站接那位仁兄,没料到那位老兄在接近六月的天气里居然穿着一身西装站在那阳光下硬是等了半个小时。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疑点,不对,江夏――我只听他提起过他父亲是教书的――难道就是江华博士?为什么我在南华读了四年书经常听到这个名字而从未见过这个人?我也没见过他来探望江夏,应该没这么巧合吧....
我的思绪又回到那件事上,市政府――江夏的那位朋友(好像叫彪哥?)请我们吃饭,没想到这一逛居然逛到衡岳园(酒店,作者虚构,不影射现实)去了。
迎面而来的侍者拦住了我和江夏两人:“对不起,您不能进去。”
我当时的心情很愤然,也很尴尬,但江夏却一点也不慌张,没等彪哥开口解释,他先声发话问那侍者:“这又不是西餐厅,为什么不让进?”
“这里是市政府的餐厅....”
江夏理直气壮地说:“市政府就不招待平民了么?”
侍者有点不耐烦了:“不让进就是不行!”
突然他凑过来对我们说:“我们进去。”
我听到有人凑过来对我说:“我们进去。”
我一看,原来是红鹰的脸,我们已经到了市政府门口了。
据说凶案发生在市政南院内,警察们已经将这个地方把住了,里边的路上还站着几个威风凌凌的武警。我们这边的南院是扩建工程的一部分――路对面的北院就是本市最气派,最宏伟的建筑物――市政府大楼,而这里还只是片用崭新的围墙围起来的建筑工地。
“死者有几人?”红鹰问负责现场的一个警察。
“七个。全是帮派分子,这些王八蛋胆子太大了,敢在这里火拼,明天就国庆了....”这名警察口沫横飞的描述起刚发现这里的状况,言谈中透露着愤慨。
我挤进黄色警戒线,一眼收尽满地血色:几具残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粘在地上,地上的暗黑色的血污之中更多的是“尸块”。几条上端的筋肉被撕得差不多,露出白骨来的断手臂,一只手掌,一条肠子,还一条背上被砍得皮肉外翻的死狗。我数了一下应该是六具尸体,另一个嘛,估计是水泥搅拌机里――这庞然大物下边的运泥小车里,几块尸块和脏器混在混凝泥浆中。这简直就是一副写意的国画,才打上石灰的地板是宣纸,而地上的一块块血印则是毛笔的痕迹。
我俯身摸了摸血迹,对猴子说:“从血迹来看,这些人死于十来个小时前,也就是凌晨时分――肯定进行了激烈的搏斗,来看看这个。”我走向一具只有半边上身的尸体,头部和身体间只有一丝碎肉相连,颈部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刀切断,切口的部位露出乳白色的脊椎骨和黑色的静脉。胸腹部交接的地方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开,肋骨上杂乱地挂着破损的内脏,以及半条从中切断的血肉模糊的肠子,沿着血迹可以找到地上另一段被拉长的肠子,它正连着几米开外尸体的下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