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干的好。”梁渊在车里淡淡地说，他眼里的赞许让我很难受。

“大人此话怎讲？”我讪讪地问道。从他和温炳滢刚才的表现，我就已经猜出二三。也许我又被利用了。我是引出王后的诱饵，而温昔鉴，应该是一个意外。

尽管我已经沐浴过，换过衣服，可是那刺鼻的血腥味却还充斥着我的大脑。一旦静下来，我就要被那味道刺激地呕吐。杀人，这是我第一次操刀杀人。那奔涌的鲜血让我眩晕，我杀了两个人，一个还没有出生的胎儿。

“原本我还想在公主和储君顶不住的时候，让手下人上场呢。不过，公主处变不惊，竟然凭着自己的机智，成功地制住了王后。臣下实在是佩服。若是公主再大一些，岂不是……”梁渊没有说下去，而是颇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避开他的目光，不再说话。

虽然我有这个决心，为了活命，我什么都会做。可是，杀人，结束掉两个生命，结束掉一个还未来得及开始的生命，这让我的心在抽搐。我的良心在惩罚我。

而刚刚面对鲜血时，那出奇的冷静更让我害怕。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天空上的灰云压得很低，只是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有种被压下来的不舒适感。那种视觉上的压力，让本就阴郁沉闷的天气更加难以忍受。

送行的队伍很浩大，浩大到让我觉得不真实。这是一个弱国的质子该有的待遇吗？我不知道。

但是，今天，在我归国的这一天，土国的大小官员随着国王温炳滢和储君温昔鉴，来为我――火国九公主――送行。

也许，多愁善感、怜香惜玉的温炳滢对于利用我打击王后的事，过意不去吧。可是我并不怪他。他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虽然是以牺牲另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为代价。

不过，火国的君辅倒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皱着眉，时不时地盯着我。他明显搞不明白，当初非常不受宠的九公主，怎么会受到土国国王和储君的如此礼遇。

每当他如此疑惑的看着我，我都以笑容回应他。说不定，这也是我回国后的资本。只不过，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回国。

温炳滢走到我近前，慈爱地拉着我的手，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轻轻摇头。不用道歉。你肯如此对我，我已是万分感激。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我可以好好地度过这一年，你一定是暗中相助了的。看着他绝美而略有憔悴的面容，我不禁为他担心。梁渊，会对他不利吗？

“陛下，旖旎走了。”

“公主，这一年，受委屈了。”温炳滢的声音越发凄凉。

“陛下要保重啊。”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提醒。

温炳滢真诚地笑了。我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不过，已经足够了。他当了国王这些年，自保的自觉还是有的。

“公主，他日若有机会，还要再来土国。”一旁的温昔鉴眼睛泛红地说。

近些日子他明显消瘦了。不知那夜的事是不是吓坏了他。

“若有机会，旖旎会来的。”我应道。

送行的号角此刻“呜呜”响起。我向国王和储君行了一礼，转身向马车走去。突然，我被温昔鉴拉住。

他凑到我近前，深深地盯着我的眼睛，轻声说：“旖旎，等我五年。等我成人了，我就娶旖旎为后。”

我惊讶地看着他，却看到了一份孩子的顽固和执着。他紧紧追随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让我觉得，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什么也不发生，五年后，我一定会嫁给他。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惨淡地笑笑。“殿下，请保重。”

说罢，我快步走向了马车。我记得梁璐对我说过，今天，世界上将再没有景旖旎这个人。既然这样，就让这个名字留存于温昔鉴的记忆里吧。

又是马车有节奏的晃动。我晕晕沉沉地坐着，轻倚着车壁，等待着将要发生的某件事。

天边传来闷闷的雷声，一声压过一声，每一声又都那么没有力气，仿佛连老天爷都厌烦了这无聊的等待，想要痛痛快快地下一场暴雨。

我抬手撩起马车的车帘。外面比刚才更暗了，一场暴雨就要到来。此刻，外面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在屏息，等待着雨水的洗礼。

忽然，一只飞箭斜斜地窜过来，“嗵”地一声死死插在车门上。我吓得连忙向后缩身子，可是因为用力过猛，摔倒进车内。

“保护公主！”外面随行的侍卫的声音紧张地响起，有火国的，也有土国的。

“大胆狂徒，知道这是什么队伍吗？你们好大的胆子！”一个颇有气势的声音在和对方喊话。

可是对方并不回答，只是闷闷地说了一句：“不留活口。”紧接着，打斗声就响起了。

我不知道这是梁渊的安排，还是有人要来劫杀我。我只能静静地缩在马车里，等待结果。可是一种死亡的气息让我害怕极了。

也许，这不在梁渊的计划之内。也许……我突然想到，会不会是王后乐燕派来的人？！

这时，一阵冷风将车帘吹开，我看到车近旁的土国侍卫一脸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你竟然是王后的……”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杀掉了。

可是，我已经没时间思考这些了。那个人的刀已经快架到我的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