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儿不服气的扬头:不过是几块糕点,又没有让娘娘顿顿喝参汤,就算顿顿喝参汤,奴婢还觉得补养得不够呢,娘娘现在稍微动一下,都回流冷汗,和过去健健康康的身体相比,不知差多少,奴婢能不着急吗?
三个人都笑了笑,然后室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几个呼吸声,被窝里的闷热和体虚,让我慢慢的熬不住了,我微微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就闭上一会,可下一秒人就已经坠入梦乡。
一个小小的白影在门口躲藏着,微微探出头又迅速的缩回去,我问:是谁?是宛平吗?
那小白影依然瑟缩着,仿佛怕我伤害她一般,我微微动了一下,身体竟然有充足的力气,肚子也完全没有抽痛得感觉,我走过去,往门口一看,就是一个小小的白影蹲在那里,一点声响也没有,但能看出它是抬着头的,正在看我,我微笑着要抱起那白影,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我问:你是宛平?
那小白影似乎能听到,侧着头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的泪刷的就流下来,这就是我小小的、柔弱的女儿,她这样弱小,怎能承受这么多的磨难?我再次深受去抱她,却依然是一片空,我看向她的脸,想看一看她的模样,却发现她除了白色之外,根本没有清晰的轮廓,原来鬼魂是这样的,我不免有些失望,却还是走回来拿起床头的拨浪鼓和小肚兜,对她说:瞧,这是娘亲给你做的小肚兜,还有拨浪鼓!
我晃动了一下拨浪鼓,那白影立刻看过来,我又晃动了几下,明白它能听到声音,我笑问:要不要和娘亲一起看看娘亲住的地方?你就跟着拨浪鼓的声音走,好不好?
我站起来,一边晃动着拨浪鼓,一边回头看,那白影果然跟着走过来,步履蹒跚,比刚刚开始学习走路的孩子还要笨拙一些,我的心头一热,眼角止不住的湿润了,我晃动着拨浪鼓,带着那小白影来到永生堂,我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里就是你父皇为我们建造的宫殿,叫永生堂,是朱红色的大门,地面上铺着波斯进贡的地毯,窗前摆着盛开的月季和红珊瑚盆雕,你看见了?
小白影依然低着头,我继续介绍:对了,这里还摇篮,里面睡着小向宁。
说到这里,小白影终于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摇篮,我难过得说:本来应该是你健健康康的睡在这里的,都怪娘亲,是娘亲没有保护好你。
小白影走到摇篮前,看了一会又回头看我,招了招手,我忙擦擦眼泪走过去,小白影看看我,又看看向宁,却不出声,就这样久久地看着我和向宁。
我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小白影却忽然不见了,我忙四处看,又跑到庭院里寻找,却都没有小白影的踪迹,远远的传来一阵婴孩的哭声,我的心揪痛起来,豆儿轻声的唤:娘娘,娘娘!
我这才忽然醒来,豆儿说:小皇子不知怎的胡闹个不停,乳母把他抱过来了,娘娘看看。
站在一侧的乳母抱着已经哭得脸色通红的向宁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建议道: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小皇子从来不会这样哭得。
我忙抱过小向宁,说来也怪,我只轻轻的拍了几下他的后辈,他便渐渐的止住哭泣,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小嘴蠕动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咿呀声,仿佛正在和我说话!
乳母笑道:不愧是娘娘,小皇子一到娘娘怀里就不哭了。
豆儿颇为自豪的说:那可不?母子连心嘛,小皇子想娘娘了自然就哭闹啊,如今见了娘亲的面就乖巧了!
向宁的小手微微的扬起,触摸着我的嘴巴和脸颊,眼睛看着我耳后垂下来的一缕长发,我握住他的小手,放在嘴边吻了吻,他咧开小嘴发出兴奋、喜悦的声音。
豆儿凑过来,张嘴轻轻的咬向宁的小手,边说:真香,给我吃掉好不好?
向宁也听不懂意思,依然笑呵呵的摆动着手脚,我环顾四周,叹口气说:咱们回去吧!
豆儿愣了一下,不禁骇然:小公主来过了?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笑着看向小米儿:你怎么知道?
豆儿忙道:以娘娘的脾气,如果没有见到小公主又怎么可能轻易回去呢?小公主什么模样?
我摇头:就是一团白影,说不定是别的孤魂野鬼呢,她停在向宁的床前,久久地看着我,然后就消失了,紧接着我就听见了向宁的哭闹声。
豆儿“啊”了一声:兴许小公主的意思是让娘娘好好待小皇子呢!
我点头,俯视怀中的向宁,他渐渐的有了些许睡意,我把他交给乳母,说道:你先抱着,咱们回永生堂。
豆儿忙去外面张罗轿椅,又是塞了一大堆的手炉,小米儿送了陌儿回来,正好扶着我上轿椅,一行人又原路回来,永生堂内灯火通明,在火盆和烛光之下显得金碧辉煌,鲜红色的地毯上闪耀着用金丝绣制的花纹,不知比德秀宫内殿富丽堂皇多少倍?
我躺到床上,枕着玉器枕头,眼前的一切冒着光的物事交互辉映,折射出来的光泽直晃得眼前白茫茫亮晃晃一片,向宁躺在我的身侧,渐渐的睡去,小胸脯上下起伏着,秀气的小鼻翼也来回有规律的动,我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拍他,他似乎得到了安慰,睡的更加深沉,豆儿端进来一盆水,小心的洒在地上,以避免室内太过干燥,小米儿又弄了一块热毛巾,仔细地为我擦脸和手臂,最近都没有洗澡,再加上不断的保暖,身上着实粘腻不堪,自己都觉得厌弃,更何况是他人?思及此,我忙吩咐小米儿为我准备木桶和热水,豆儿摇头道:娘娘还是不要洗澡,再过几次吧!
小米儿却说:奴婢去问一下陈太医,看小姐能不能洗澡,兴许再讨些中草药过来,和在热水里,还能为娘娘解乏呢!
豆儿无奈的摇头:就会跟着娘娘胡闹,看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话音还未落,小米儿早已跑了出去,我慢慢的侧过身,豆儿又拿起抹布擦拭桌椅、铜镜,我笑道:大半夜的,做这些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