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_睡在北京的夜里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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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1)

难熬的日子总算是到了尾声,医生终于答应说王小京可以出院,但还是要注意不要有剧烈运动。王小京让司机送了一辆吉普车过来,在医院憋屈了这么长时间,就想开车出去撒撒欢儿。司机为难地看着王小京,说:“王总,还是让我陪着您吧!您的身体还没有全部恢复呢。”王小京笑了,说:“没事。吃一堑长一智,我会小心的。”就发动了车子开跑了。王小京一分钟也没有耽误,直接奔了香山而去。在医院的时候,美丽猪曾说过,她没事的时候就去他们一起去过的香山顶上去看北京。美丽猪依然是没有留下电话号码,那里是王小京唯一可能见到美丽猪的地方。下午的四点钟,北四环依旧是拥堵不堪。王小京的车走走停停,半天没走出多远,心里就越来越着急,车里依旧是放着美丽猪喜欢的歌,现在也成了王小京的。堵在车里的时候,王小京就掏出戴在脖子里的一个小巧的蓝牙耳机。王小京不习惯用这玩意儿,却是因为是美丽猪送的,就拿线绳儿穿了挂在脖子里,一直就那么戴着。公司的人见了,竟也认为是一种时尚,纷纷效仿了,脖子里都挂一个蓝牙耳机项圈,一时间就成了北兆公司自己的时尚。王小京一手握了耳机,嘴里不停的念叨:“快点快点,别再堵啦。”好不容易出了环路,剩下的路就一路畅通,王小京车开得很快,却是接受了教训,倍加着小心,车子就到了香山的山脚底下。王小京反倒停了车,心里紧张着泛起了犹豫,他是担心自己找不到美丽猪而失望,会在这里见到美丽猪吗?美丽猪说她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来这里,王小京想到进了山严禁烟火就不能抽烟了,就点着一根先抽着,脑袋里不断思考着如何才能见美丽猪一面。最后,王小京掐灭了烟头,想反正已经来了,就上去看看吧。车子顺着防火山道弯弯转转的上到了香山的最高顶,快到的时候,王小京的心就紧张的怦怦乱跳,终于车子能以水平角度行驶的时候,王小京的心就凉了,山顶空空如也,哪里就有美丽猪的影子。王小京把车停在他们曾经来过的地方,坐在车里发呆,脑袋里什么也不会想了,一片空白。半响,王小京从车里出来,站到车前看着脚下的北京,鼻子就一个劲儿的泛酸。美丽猪就在这个城市里的某一个地方,可你究竟在哪里呢?此时此刻在做着什么呢?现在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湛蓝的天空一个针尖儿大的客机飞过,后边拉了笔直的白线,那白线前边长的快,后边消失的慢,没多久就把北京的天分成了南北两半儿。现在已经是深秋季节了,香山的景色煞是绝美,有闻名遐迩的红叶,有饱经风霜的黄色,还有不甘离去的墨绿,几种颜色掺杂在一起,整个香山就俨然一幅旷世流传的巨幅油画一般。王小京丝毫没有被这种景色所感动,他甚至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就身处其中。王小京站在他和美丽猪曾经停车的地方,周边似乎又响起了美丽猪的声音,他想起给她讲香山的历史,想起美丽猪一口一个朕的对他指手画脚,想起美丽猪急匆匆的跑到小树林的草丛里去上厕所,一幕一幕是那么的清晰,仿佛就是刚才发生的事,又是那么的模糊,需要王小京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回忆。看天色也不早了,王小京颓然回到车里,调转车头准备下山,却见一辆车从山下迎面对开过来,王小京朦朦胧胧的看到是个男人在开车,也没多想,就径直下到山底,却是不知往哪里去。忽然想,好久没有去看老母亲了,就一直朝正西方向开,没多远就到了。这是一个环境很幽静的地方,树木成群,王小京就是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母亲住的是一座建于五十年代的三层高的苏式小楼,最早是给支援中国的专家们住的,属于典型的“斯大林式建筑”――庄重,宏伟,高大,方方正正,和北京展览馆有点像,只是上面少了一个尖儿,这种房子的特点就是窗户不大,但里面房间的面积和高度都大的惊人。王小京记得小时候不买票偷着溜进电影院看苏联电影,那时总感觉里边的苏联人都是巨人,要不房子屋顶不会盖那么高。王小京停了车,绕到楼后上去,母亲住在三楼。敲了门,门一开是母亲慈祥的脸,带了好多的欣喜,拉了王小京的手就领进了屋里,在母亲眼里,王小京始终还是个孩子。让儿子坐了,母亲就絮叨着怎么总是不来看望,工作忙得连电话都不打。王小京看着母亲日渐苍老的脸和灰白的头发,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儿,内疚的说:“妈,我以后每周都来看您。”老妈妈说:“那倒不用,你们工作都忙,别耽误了工作,只是要经常给我打打电话就行了。”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厨房,准备给王小京做饭吃。王小京拦了说:“妈,别忙活了,我是来接您出去吃饭的。”老太太说:“干嘛要出去吃啊,家里的东西比饭店的好。再说下馆子不得花钱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节省,总是乱花钱。”王小京也没坚持,因为他了解母亲是个节约了一辈子的人,无论给老人家多少钱,从来是不花的,全都存银行了,就连感冒了想吃点橘子都舍不得买。王小京也好多次跟母亲说要给找个保姆,老太太就会生气,说会让邻居笑话的。看着母亲不再利索的手脚,王小京就又对母亲说:“我还是给您找个保姆吧,至少能陪您说说话儿啊。”老太太立马反对,说:“别介,我习惯一个人了,喜欢安静。家里来个生人儿,我觉着别扭。”王小京说:“那您就搬到我那边去住,您总是一个人我心里也老是牵挂着啊。”老太太说:“我不去。你们那些个高楼大厦哪里有我的房子住着舒坦,这里空气也比你们那里不知道好多少倍。再说这老房子总没人住是不行的,家里水管漏了跑了水怎么办!”王小京就知道是这结果,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靠在门边看着母亲在厨房里忙碌。不一会儿饭做得了,老太太却说自己不饿,让王小京自个儿吃。王小京坐在小凳子上低头吃着,老太太坐在对面的老式沙发里,戴上老花镜拿了毛线织衣服,嘴里却是唠叨个不停。王小京后边一句没听进去,只顾闷头吃饭,他的心情是压抑的,觉得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处理好,母亲的事情如此,美丽猪那里也是如此,就有了一种重重的挫败感。吃完饭,老太太抢着把盘子收了,不让洗,说晚上睡觉前她自己收拾,从小到大,老太太没让王小京做过一件家务事,这已经成了家里的习惯和传统。这种房子没有有阳台,王小京就走到窗前开了窗户抽烟,看着楼前高大的白杨和槐树,才忽然感觉到这些曾经那么熟悉的树都长粗了好多倍。小时候王小京和楼里的小孩儿一块,在春天槐树开满槐花的时候,爬到树上去摘,先在树上吃饱了,然后就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装的满满的,槐树花儿那好闻的香味总是飘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这时母亲总是会站在窗前瞪着眼睛训斥:“赶紧下来,爬那么高多危险啊。看我一会儿收拾你!”王小京就会慌张的从树上出溜下来,眼睛却依然盯着盘在树上的小孩们,充满了羡慕。想着想着,王小京一回头发现老太太靠着沙发打盹儿,赶忙叫醒了,说要回去了,让老太太早点歇着,就转身下了楼。上车开出一段距离,王小京停了车回过头去看,灯光昏昏暗暗的,母亲的身影就印在苏式老屋那小小的窗户上,正看着王小京离开,王小京的眼睛就开始变得湿润。吉普车才一转弯,突然一辆车横在了前面,王小京等了一会儿,刚要按喇叭,前边的车门一开下来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美丽猪。王小京很是惊讶,急忙下了车,愣了半天才问:“你怎么会在这儿?”美丽猪回身对司机说:“你先回去吧。”见司机走了,才对王小京说:“我过几天就要去加拿大了,想着今天再去香山看看,顺便带些红叶。刚到山顶的时候就见你的车往山下去了,我就让司机一路跟着。听你说过老妈住在西山这边,想你是去看妈妈了,就没打扰你,等你出来。”王小京一把拉过美丽猪,紧紧的抱在怀里,两人都在流泪。过了一会儿,王小京在美丽猪的耳边轻轻的说:“别走,留下吧,待在我的身边。”美丽猪只是落泪,什么话也不说。王小京放开美丽猪,双手托起了美丽猪秀美的小脸儿,用手指轻轻的擦去了美丽猪眼角的泪水,慢慢的,吻上了美丽猪温暖柔软的唇,美丽猪也热烈的回应着,王小京一手抱着,另一手拉开车的后门,两人进到车里,两人的唇始终舍不得分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王小京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美丽猪轻轻的闭着眼睛,就问:“睡着啦?”美丽猪也不睁了,嘴角儿浮起一丝笑容,说:“没有,我在听你的心跳。”手却在王小京的背上写了几个字,问:“你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吗?”王小京猜了半天,说:“你再写一遍。”美丽猪就又写了,王小京还是没有猜出来,就说:“我就知道痒痒,猜不到,你写的是什么啊?”美丽猪就撅了嘴,说:“不行,使劲儿猜。”王小京说:“那怎么能猜的到啊。我现在在心里和你说说话,你听听我的心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王小京问:“听到了吗?”美丽猪依旧闭着眼,咯咯的乐,说:“听到了,你的肚子在咕噜咕噜的叫。”王小京就在美丽猪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美丽猪就哈哈的乐出声儿来。王小京说:“丫头,这两天王月就要回来了,我准备正式和她谈。”美丽猪猛的坐了起来,说:“不行,什么话也不要说。”王小京奇怪的问:“为什么?”美丽猪说:“你要说了就会伤害她。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王小京说:“可是我们已经……”美丽猪说:“我们已经错了,就不要再错下去。能和你在一起是我一辈子的心愿。可是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命中注定你不属于我。今天能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算是老天爷还我一个梦吧。”王小京生气的说:“那我们这样算什么?”美丽猪说:“这算我和你之间的一个秘密,唯一的秘密,也仅有一次。还记得我们一起看的<廊桥遗梦>吗?只要我们保护好这个秘密并且永不再犯,就不会伤害到别人,那样我的良心会好过一点。”王小京说:“你的意思是你还是会去加拿大?”美丽猪说:“对。而且,我不会再回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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